行乞者

鈕煜晴

他很老了，戴著一頂破氈帽，佝僂著身子，手里捧著一個搪瓷碗，抖抖索索地向來往的人輕輕晃動。

我和朋友準備去看電影。遠遠就看見了他，破氈帽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臉孔，我無法看清他的神情。但我知道，他是行乞者。

人們看到他，都匆匆地繞道而行。終于，他逼近了我們，向我們晃動著那只搪瓷碗，口中念念有詞，好像在嘮叨，又好像在傾訴。他的衣袖破了，露出手背上的皮膚，蒼老黑黝，滿是褶皺。

我一摸口袋，沒有零錢，“哎，我沒錢了。”朋友打開包，翻找起來。他只是低著頭，只在一旁晃著那碗，我見那碩大的碗里面不過三五個硬幣。

“找到了。”朋友抓著一把硬幣放入他的碗里，“叮叮口當 口當 ”的聲音響了幾下。

我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他一眼，他還在向我們彎腰致謝，他彎著腰的時候顯得更加老弱。

“真可憐。”我嘆息道。

“別放不下了，說不定是個騙子呢。”朋友不屑地嘲笑我。

“騙子？不會吧。”我反駁道。

“怎么不會？現在好多新聞都報道了。”

“我覺得不會吧，他都這么老了。”我接著反問道：

“那你干嗎還給他錢？”

“看你可憐他嘛。”

我們走進了電影院，但那場電影我看得心不在焉，腦海里盡是那個低著頭的行乞者，以及那“叮叮口當 口當 ”的錢幣響聲。

“騙子嗎？”我疑惑，他那么蒼老，頭發花白，衣衫襤褸，一副孱弱卑微的樣子……

誰是乞討者？誰是騙子？在這個紛繁蕪雜的世界里，有時真的無法分清。但那滿頭的白發、佝僂的身影，那低著頭一路彎腰的謙卑卻是他生活的寫照。

走出電影院，外面的陽光真好。

“叮叮口當 口當 ”。我扭頭一看，還是他！依舊低著頭，輕晃搪瓷碗。我看到了里面仍然是不多的幾枚硬幣。

我掏出剛才買電影票找的零錢，輕輕放在他的碗里。“謝謝，謝謝。”

等走得遠些了，朋友問我，“剛才不是給過他了嗎？怎么還給？”

我又回頭看那老人，他離得遠了，只隱隱看見他的身體好像上下抖動著。

“他需要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