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舞弄清影

徐文潮

天鵝，在全世界的野生鳥類中，可以說是最受人類寵愛的。無論古今中外，它那高雅而圣潔的形象，不僅經常受到人們的追捧，而且還不斷地出現在各類文藝作品里。其中最為著名的還要數源于俄羅斯著名作曲家柴可夫斯基作曲的經典芭蕾舞劇《天鵝湖》。那“四小天鵝舞曲”，不知傾倒了多少人。天鵝那優美尊貴的體態，光潤可愛的羽毛，特別是舉翅投足間，都透著那種優雅的貴族氣質，更令人迷戀。在人們的心中，它早已成為了圣潔美麗的化身，忠誠守節的象征。

作為大型的游禽——天鵝，屬雁形目，鴨科。古代稱其為“鵠”“鴻鵠”。我國境內生活著3種：大天鵝、小天鵝，以及疣鼻天鵝，它們均屬于國家Ⅱ級重點保護動物。大天鵝，身長140厘米，全身羽毛潔白，頸修長。身體肥胖而豐滿，游水時頸部伸直與水面成直角，嘴的端部為黑色。小天鵝與大天鵝在體形上非常相似，身長約110厘米，只是稍小一些。二者最容易區分的地方是：大天鵝上嘴基部呈黃色，并沿兩側向前至鼻孔之下，而小天鵝上下嘴為黑色，嘴基兩側黃斑沿嘴緣前伸于鼻孔之上。疣鼻天鵝體色潔白，脖頸細長，嘴為紅色，身長為150厘米。前額有一塊突起的黑色瘤疣，因此而得名。這也是區別于其他兩種天鵝的明顯標志。

天鵝都喜歡棲息、生活在水生植物繁茂的沼澤、湖泊，以及河流處。它們主要以水生植物的根莖和種子為食，兼食少量水生昆蟲、蠕蟲、螺類和小魚。內蒙古包頭市境內的黃河岸邊地勢開闊，放眼望去，壩里是寬闊的濕地，而壩外則是村莊和良田。每到凌汛期，黃河水就會淹沒那些濕地，漲得到處都是水。流凌結束，大水則慢慢退去，周圍的農民就會在這些濕地上，種植一些農作物。因此，這里各種野生鳥類所需的食物非常豐富，這也就為遷徙到這里的天鵝以及其他野生鳥類，提供了良好的棲息條件和覓食環境。

每年3月，數千只經過長途遷徙的天鵝，都要在這里做短暫的停留，以補充食物，恢復體力。它們密密麻麻地聚集在恬靜的河面上，時而優雅地在那里梳理羽毛；時而將頭鉆進河水里覓食；時而聚集在一起引吭高歌，聲音洪亮，在河面上久久回蕩……它們似乎并沒有在意人類的存在，只是，在那里盡情地展示著它們那天然的美貌，本色的性情，以及和諧的溫馨。當它們吃飽喝足之后，就會在那溫暖而鋪滿陽光的岸邊，梳理著羽毛，修長的脖子在全身繞來繞去，令人心動神搖。

原來大自然竟也如此偏心，對于任何野生鳥類來說，都沒有賦予像天鵝那樣多的高貴與柔美，不是嗎？俊秀的身段，圓潤的形貌，優美的線條，皎潔的白色，婉轉的動作。總之，天鵝身上的一切，都散發著一種舒暢與陶醉，使人一見便會感到它們的與眾不同。與先期到達這里的赤麻鴨、斑嘴鴨、赤膀鴨、麥雞和白鷺、蒼鷺等野生鳥類，構成了一幅如詩如畫的風景，給乍暖還寒的黃河濕地平添了一絲活力，也為人們帶來了生活的情趣。

不過，這些天鵝一般生性都比較機敏、膽怯，如有人類接近，稍不注意，擔任守衛的天鵝，便會向群體發出信號，并迅速起飛。它們不僅飛得較高，且隊列整齊地在湛藍的天空中翱翔。遷徙時，常以小家族為單位，呈“一”字、“人”字或“V”字隊形。據說，大天鵝和高山兀鷲都能飛越世界屋脊——珠穆朗瑪峰，飛行高度達9000米，也是世界上飛行最高的野生鳥類之一。

天鵝這種美麗的候鳥，在繁殖期，也和不少野生鳥類一樣，有著明顯的領地行為。我在拍攝的過程中，就曾不止一次地看到這樣的情景：一對天鵝正在自己的領地里悠閑自得地游弋，而另外一只天鵝無意中侵入到它們的領地。平日天鵝那溫順優雅的形象，瞬間全無。只見，強悍的雄天鵝，一躍而起，撲上去連扇帶啄，直至將其驅趕出自己的領地。你想，天鵝們的大胃口和高繁殖率，使得它們必須擁有一塊穩定的水中牧場，而不得不排斥、驅趕同類，以保證其生存與繁衍不會受到影響。這也使得天鵝保持著另一特性，“一夫一妻終身制”。這種模式，正是領地私有化的必然產物。因為，每一只雌性天鵝，為了生存繁衍的需要，都必須尋覓一只強悍的雄性天鵝為其守護領地。

特別是每年的5月間，產卵后，雄雌天鵝會輪流進行孵化。雌性天鵝雖然承受著繁重的產卵、孵化責任，但它們從來不缺少雄性天鵝的呵護與關愛，雄性天鵝會一刻不離地守衛在旁邊。一方面它們相互纏綿、柔情似水。而一遇到敵害，它們會立即發出警叫，并毫不猶豫地拍打著翅膀上前迎戰，猶如兇猛的斗士。它們不僅在繁殖期彼此互相幫助，平時也是成雙成對，形影不離，終身便不再分開。如果一只死亡，另一只也確能為之“守節”，從此單獨生活。故天鵝被人類作為對愛情忠貞不渝的象征。

關于它們的情深意重，在我國古代著名的詩歌總集《玉臺新詠》中，就有一首詩曾這樣描寫道：

“飛來雙白鵠，乃從西北來。十十將五五，羅列行不齊。忽然卒疲病，不能飛相隨。五里一反顧，六里一徘徊。吾欲銜汝去，口噤不能開。吾欲負汝去，毛羽何摧頹。樂哉新相知，憂來生別離。躊躇顧群侶，淚落縱橫垂。今日樂相樂，延年萬歲期。”（《雙白鵠》）

這是一個多么感人的愛情故事！一群天鵝在遷徙的途中，有只雌天鵝得病掉隊了，而雄天鵝則進退兩難。因為它既不能離群，又不能留下。用嘴銜著飛吧，銜不動，背又背不起。于是，它“五里一反顧，六里一徘徊”。隨著天鵝群剛飛了五里地，又飛回去看；飛了六里，就又想回去看看。把個雄天鵝當時那欲罷不能的處境，以及彼此之間焦急牽掛的心情，描寫得淋漓盡致，叫人不忍讀下去。全詩的表達，雖然通俗含蓄，卻飽含深情。一句一頓，低回婉轉，異常感人。寥寥數語，卻寫得是那么的有情有義。

我國古代，不少著名人物也都留下過許多贊美天鵝的詩句。他們托物言志，在表達了對天鵝的熱愛與贊美之情的同時，也抒發了自己內心那豐富的情感。唐代著名詩人杜甫用“舉頭向蒼天，安得騎鴻鵠”（《三川觀水漲二十韻》），來抒發自己的高尚情懷；與他同時代的著名詩人孟浩然也以“壯志吞鴻鵠，遙心伴鶺鸰”（《送莫甥兼諸昆弟從韓司馬入西軍》），來形容自己的志向之高大；而我國歷史上第一個農民起義軍領袖陳勝的“嗟呼，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史記·陳涉世家》），則更是展示了他的英雄氣概。

然而，就是這人見人愛的天鵝，居然還有人去捕殺它，且這種悲劇時有發生。包頭市土右旗的一位村民，由于受到經濟利益的誘惑、驅使，竟然用有毒的玉米餌料，毒殺了兩只野生天鵝，結果，被巡邏的森林公安當場抓獲，我想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嚴厲制裁。而對于自己的無知、貪婪行為，他也一定會悔恨終生的。

是的，人類在野生鳥類面前，應該懂得尊重，并與它們和諧相處。可以說，人類無節制的活動，已成為野生鳥類遷徙的最大障礙。這不僅使它們的遷徙難度增大，而且也加劇了一些瀕臨滅絕野生鳥類的消亡速度。要知道，世界一切的美，都基于和諧。當人類與野生鳥類和諧相處時，才可能實現其最高的存在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