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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號監舍

2015-09-24 03:56:17
延河(下半月) 2015年7期

阿 皮

一號監舍

阿 皮

第一次見到盧筱筱,是在上月底的周六。

那天我值班。上午巡診到女監區一號監舍的時候,發現有一個在押人員沒有像別人一樣,規規矩矩的排隊站著,而是背著身坐在鋪位上。一看到這個背影,我的心被拎了起來,因為這個背影我太熟悉了,我差點沖動地把姜瑤的名字喊來了出來。好在我突然想到,姜瑤要是進了看守所,她爸媽肯定早就告訴我了。于是,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后用近乎顫抖的聲音對著那背影喊道,坐著的那個,站起來,排到隊伍里。她沒有理我,監舍小組長趕緊上前把她拉了起來,排在隊尾。

我喝令道,抬起頭。她沉寂了一會,慢慢抬頭,無神的目光剛好和我撞在了一起。果然不是姜瑤,我一陣輕松。但讓我不明白的是,我居然在她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絲讓我產生一種心動的光亮。我盯著她看了一會,忍不住問道,什么名字?盧筱筱,她的聲音有些響亮,和剛才低著頭坐在床鋪上判如兩人。

晚飯后,我照例拿出一張需要吃藥人員的名單,邊發藥,邊監督她們把藥吃下。女監區的藥全部發完,我準備往男監區去巡診發藥。還沒走出監區,忽然從聽到一個尖利女聲,醫生,我要吃藥。我趕緊掉頭轉回女監區,只見盧筱筱雙手抓著監舍門的鐵柵欄,大聲喊道,報告醫生,我身體不舒服。我心里一動,想讓自己臉色溫和些,可是,習慣已經讓我依舊是一副板著臉的樣子,剛才怎么沒說?盧筱筱說,剛才不好意思說。我邊撥拉著藥盒子,邊問,怎么回事?盧筱筱低聲說,我下面不舒服。我臉一紅,說道,說清楚點。盧筱筱依舊低聲說,下面不舒服。我一怔,碰上難題了,在押人員身體不舒服,我要做一些必要的檢查后才能給藥,而現在,盧筱筱說下面不舒服,盡管有監管民警在值班,但我也不能像普通醫院的婦科醫生一樣,扒下盧筱筱的褲子,認認真真地檢查。我想不理,可是想著不理又不行,于是,我想了想,從巡診車的抽屜里找出一找出兩粒來立信遞給盧筱筱,說了聲,先把這藥吃了,如果沒有好轉,明天上午找秋醫生。盧筱筱答應一聲,接過藥粒,一口吞下。

所有監舍巡診完畢回到辦公室,我打開電腦,準備寫點值班日志。還沒輸幾個字,桌子上的對講機響了起來,監控室在呼叫說,女監區一號監舍,一個在押人員昏倒了。我趕緊推上巡診車,急乎乎地趕了過去。今天值班的管教民警程虹,剛從警校畢業,從未見過這種陣勢,見到我,猶如見到了救星,死命扯著我的胳膊說,這個人莫名其妙吐血后昏倒,你快看看怎么回事。圍在邊上的幾個在押人員見到我的到來,立即閃開把躺在地上的人讓了出來。我低頭一看,怎么是盧筱筱?剛才巡診的時候,還好好的,不到半個鐘頭居然昏倒了。難道是我給她吃的來立信藥片出問題了?可再想想,也不可能,來立信藥片的說明書上雖然寫著有副作用,但它的副作用也不會這樣大。我蹲下身,細細觀察盧筱筱,見她緊閉著眼睛,嘴巴一張一合的,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隨著她的喘息和嘴巴的張合,嘴角不時有鮮血合著口水溢出。溢出的血水順著臉頰流下淌在地磚上,血淋淋的瘆人。

我問道,怎么回事。大家支支吾吾一陣,誰也沒有開口。程虹隨便用手一點,指著一位四十來歲的女人說,你說,怎么回事。女人一個激靈,低頭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盧筱筱,然后小聲說,我也不知道,剛剛我們在學習監規的時候,她說了聲胸口疼后,就倒在地上開始吐血。我想了想,對程虹說,先把她送到醫護室,檢查一下,如果不行,趕緊送醫院。程虹叫上一個看著身材魁梧,滿是蠻力的女人,把盧筱筱背到醫護室,安頓在急診床上。

我細細看了下盧筱筱的臉色,紅紅的很正常,用手電筒查看了下她瞳孔,瞳孔也正常,眼珠子還不時隨著手電筒的光轉動。我忽然有些明白過來,想立即把結果說出來,可不知道為什么,她那大聲的喘息和鮮紅的血水,居然像鵝翅膀尖上最長的那一根羽毛,輕輕柔柔地從我的心頭拂過,讓我下不了揭穿的心。

站在邊上的程虹,看著我又是手電筒,又是聽診器的,似乎很是棘手,有點著急了,就說,曉輝,如果確定不了,我現在就向領導匯報,把她送醫院吧。確實,在押人員在看守所里面生病,要是因為監管民警或者獄醫的躊躇耽擱而誤了診治,這不是小事的,輕者紀律處分,重者追究刑事責任。因此,程虹這么一說,就把我給提醒了,可是,我不能同意她的話,我已經查實盧筱筱在作假,而且還知道了她的作假手段。我很想幫著盧筱筱隱瞞,可是,從工作的職責而言,我只能狠下心,把心中存著的那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拋開,依然想著不把盧筱筱的造假揭穿,我還是想給她一個機會。于是,我俯下身,在盧筱筱的耳邊說,我知道你是在假裝,現在給你一個機會,自己起來,我保證管教民警不追究你。

盧筱筱沒有理我,不但加快了喘氣的速度,而且還用力吐出了幾口帶著口水的血水。我不禁有點生氣,既然你不愿意接受我的幫助,我就動真的。于是我就找了兩副手銬,把盧筱筱的兩只手銬在床的欄桿上。程虹奇怪地問我,你不給她檢查,反而給她上銬子,為什么?我說,你看著。說完,我輕輕拍了幾下盧筱筱的臉,再給你一個機會,自己起來還是我把你拖起來。盧筱筱依舊沒有理會。這下可把我惹火了,心中存著的那點莫名的情愫也被怒氣沖得無影無蹤。我伸出手,使勁捏住盧筱筱的臉頰,然后拿起手手電筒往盧筱筱的嘴巴里一照,果然,盧筱筱左右兩邊的牙床都是破的,鮮血正從牙床的破口源源不斷的洇出來。很明顯,這牙床的破口,不是用手指挖破的,就是用牙刷柄撬破的。盧筱筱眼看著把戲被戳穿,終于睜開了眼睛,想和我說些什么,但我已經不想再和她說話,我怕和她一說話,剛剛被怒氣沖出去的莫名情愫又回到身上。

盧筱筱見我扭頭不理,只得待程虹給她開了手銬后,乖乖地起身,低下頭,一聲不啃地隨著程虹回到監舍。事后,程虹問我,你怎么知道盧筱筱是假裝的?我笑著說,其實很簡單,如果血是從食道、胃或者氣管、支氣管、肺部吐出來的,不管怎么新鮮,肯定都有些暗紅。只有把牙床或者舌頭破了,吐出來的血才是鮮紅的。還有她雖然緊閉著眼睛,但我用手去翻眼皮的時候,能明顯感覺她在用力閉上,再說了,我用手電筒一照,她的眼珠在骨碌碌的亂轉,這就更不可能是患病了。陳虹一聽,忍不住一聲驚呼,沒想到對付這些人裝病還有這樣大的學問。

后來,我沒有按規定把盧筱筱的事和其他同事說,陳虹聽了我的招呼,也沒有向看守所的領導匯報,因為我相信,盧筱筱不會再做這樣類似的事。可是,讓我沒想到,也想不明白的是,她后來在我值班的時候又故伎重演。

那天中午,我從食堂回到辦公室后,剛拖開躺椅準備好好睡一覺,桌子上的對講機又在呼叫我,說女監區一號監舍有人昏了過去,要我趕緊過去。我一聽,心里不自覺地想到了盧筱筱,是不是她又想出了新點子?果然,我剛剛出門,驚厥了的盧筱筱已經被同監舍的背著到醫務室來了。我趕緊讓她躺在急診床上,細細一看,只見她嘴巴不停吐著白沫,四肢強烈抽搐著,特別是兩只手,僵硬得像兩把彎曲了鐵齒的鐵耙,無論怎么用力都無法扳直。但她的臉色和嘴唇,也沒有突發急病人員的蒼白或者青黑。又是假裝的。這個念頭在我心里一閃,于是拿起鑷子,小心翼翼地觸摸了一下盧筱筱的眼睫毛。鑷子剛碰到眼睫毛,盧筱筱的眼皮立馬輕輕一顫。再仔細一看盧筱筱緊閉著的眼睛,能很清楚地看到眼球在眼皮底下不停地滑動。我心里有底了,邊脫手套邊說,別裝了,這樣裝著辛苦,到時候不但落不到好處,上次沒處罰你,是想給你一個機會,這次要是再裝,我就不幫你了。

盧筱筱還是和上次一樣,對我的話不予理會,依舊僵硬地張著手腳,不住邊抽搐邊吐白沫。我拿了個針頭小心刺了幾下盧筱筱的腳底,盧筱筱居然沒有把腳彎曲起來。這樣的結果讓我在生氣的同時,不禁感慨,人為了達到一定的目的,真的是無堅不摧。依照盧筱筱當前的情況,如果沒有上一次的造假,我沒有先輕觸了她的眼睫毛和查看了瞳孔,一定會被她騙過,一定會把她急乎乎送到醫院。可惜,她已經被我拆穿。

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盧筱筱,我覺得有點奇怪,難道我的心思被她看穿,她故意這樣做,還是有其他原因?不過,現在我不再去想這個,在我值班的時候作假,明顯是在向我挑戰,既然你向我挑戰,我也就陪你玩玩。于是,我低著頭在盧筱筱的耳邊說,既然你喜歡玩,那好,我就陪你玩玩,看看到底是你勝還是我勝。說完,我就在監管民警一臉的驚愕中,拿手銬把盧筱筱呈一個大字形拷在床上。

做完這一切,我重新戴好手套,再次在盧筱筱耳邊輕聲說,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停止裝病,二是你繼續裝,但我會讓你真的去死。說到這里,我故意停頓了一下,現在監舍里的人和我們值班的管教民警都知道,你病得很嚴重,我現在在用心救你,所以你死了也是正常死亡,誰都不會說我沒救你。我邊說邊看盧筱筱的反應。盧筱筱除了偶爾輕微顫動一下眼睫毛,手和腳始終保持著僵硬的姿勢。

我輕輕捏了捏她緊繃著的手指,說,剛才送你過來的人都回監舍了,現在無人知道我對你做了什么。說完這話,我伸出手,使勁捂住盧筱筱的口鼻,不讓她有喘息的機會。捂了十來秒鐘,盧筱筱開始拼命掙扎。我故意不放手,這下盧筱筱徹底慌了,拼命搖頭掙扎,我故意繼續捂住她的口鼻,讓她有好不容易掙脫的錯覺。果然,盧筱筱掙脫了我的手掌后,貪婪地呼吸了一會喊道,劉曉輝,你混蛋。

盧筱筱的喊叫嚇了我一跳,我不明白,為什么她會有這樣大的膽子,不但直呼我的名字,還罵我混蛋,可是,想了半天,還是想不明白。

不過,這事之后,盧筱筱再也沒有在我值班的時候做出些出格的事來。當然,因為盧筱筱,我也成了取樂的對象,他們說不是因為我帥被盧筱筱看上了,就是在盧筱筱還沒進看守所的時候,我有債欠著她,她是特意進看守所來討債了。

不過玩笑歸玩笑,誰都沒有把這事當真,只是我從此對盧筱筱有了一種莫名的牽掛,每天上班,都會看一下其他人的值班日志,留意有沒有盧筱筱的信息。

吳全云 書法

今天又是周六,昨天晚上值班巡診用的推車擋在辦公室門口,車上那些貼了標簽的搪瓷杯里,散散零零地留存著一些顏色不一,大小不等的藥片,膠囊,十來個空藥盒凌亂地堆在推車的角落。我順手把車推到邊上,和正在電腦上輸病例記錄和值班日志的秋月打了聲招呼,進更衣室換上白大褂。等我出來,掃了眼秋月電腦屏幕上的值班日志,問道,昨晚太平嗎?秋月答道,反正都是這樣,也沒有太平不太平的。我停頓了一下問,女監舍那邊有情況嗎?秋月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一邊保存著文檔,一邊說,這里的人都是武林中的用毒高手,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中了沒有解藥的劇毒。我背上一陣刺癢,你想到哪里去了。秋月盯著我看了一會,意味深長地說,我是為了你好。

我訕訕一笑,在電腦前坐下,開始查看秋月的病例記錄和值班記錄,心卻像窗口桂花樹上的那幾只小鳥,嘰嘰喳喳的早已經飛到了女監區的一號監舍。我又有了迫切地渴望見一個人的欲望,也知道這是不應該的,可是依舊很想知道那個人在做什么了?

如果說以前的迫切,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沒來由,而今天,則是有一定的目的性了,當然,這都和昨天晚上接了姜瑤的電話有關,或者說接了她的電話,更加激起了我的渴望。

姜瑤和是我大學同學,一直比較孤傲。所以,一直到大二的第一學期,我雖然很喜歡她,但始終不敢明著表達。后來一次體育課跑步的時候,姜瑤崴了腳,看著她一瘸一拐的樣子,我突然鼓起勇氣,在同學們的起哄聲中把姜瑤背到醫務室。接下去的發展順利得我都有些迷糊,我們很快戀愛了。就在我們如膠似漆難舍難分的時候,殘忍的畢業季到來了,地域成了我和姜瑤之間一道比銀河還難以逾越的天塹。我們奮爭了幾次后,突然明白刻骨銘心的愛情放在現實生活生存面前,愛情就成了奢侈品。我和姜瑤,誰都沒有為了愛情脫離現實生活的勇氣,只能低微地屈服于命運。

姜瑤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幾個高中同學剛好要把我拖進夜總會去體念生活。城市生活的快節奏,把人變成了精神病的前奏,因此,好不容易找到的放松機會,誰都不愿錯過。一幫人趁著周末,去了城郊的一家農莊釣魚,打牌,喝酒,到了晚飯的喧鬧過后,屬于在農莊進行的節目圓滿完成。隨后,打車移師到了一號會館。

一號會館是城區最為有名的夜總會,里面不但小姐如云,而且節目豐富。當時,暈暈乎乎的我一打開車門,看到一號會館玄幻閃爍的霓虹店招,醉意立馬醒了大半,連連搖手,努力掙扎著說道,我不進去。同學寶興拉著我的手說,走走走,一起熱鬧熱鬧怕什么。我強迫自己說,我們有規定,不能進這樣的地方。寶興伸手在我肩膀上死命一拍,怕什么,我們又不會給你去說。我看了看幾位站在門口袒胸露背的女孩,心里暮然升起一股沖動,進去就進去,我只要不亂動就行。正在猶猶豫豫,糾纏不休的時候,手機響了。掏出手機,瞟了眼屏幕上的來電號碼,心里一陣激動,邊按下接聽鍵,邊對同學說,放手,放手,我有緊要事情了。寶興大著舌頭問,什么事情這樣緊要?我說,單位有急事,現在就得趕過去。

姜瑤已經有兩年多沒有和我聯系了,不是我不想聯系,而是她已經結婚成家,有著諸多的不便。不過,我知道,姜瑤不會無緣無故地給我打電話。果然,姜瑤和我天南海北扯了一陣后,終于切入正題。姜瑤說,我表妹被你們公安局抓了。我眼前驀然現出一個人影來,難道真的是她?姜瑤見我不響,問道,怎么?我連忙說,沒事,明天去問一下,因為我不管女監區。姜瑤哦了一聲,說,我表妹叫盧筱筱,據說她騙了你們那里很多人的錢,但我們從不知道,今天收到公安局的通知,才知道關在你在的那個看守所,所以就想著給你打電話,看你能不能幫著照顧照顧?要是能取保候審就好了,這樣能讓她陪她病重的兒子走完最后一程,你要知道,病中的兒子是她心尖的肉,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兒子,如果她陪不了兒子最后一程,她會走極端的。

此刻,我的酒徹底醒了。盧筱筱,這個從一進看守所,就讓我和她牽扯上關系的在押人員,沒想到還真的有著一層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在里面。這讓我既有石頭落地的輕松,又有被掏空了心肺的空虛。

盧筱筱在我眼里,是謎一樣的人物。我不知道她的過去,也不知道她的未來。而姜瑤的電話,把這困擾了我一段時間的情感之謎解開了。

上午例行規定走了一圈監舍巡診后,我回到辦公室,開始猜測靜了一段時間的盧筱筱,今天會不會有什么動靜出來?我邊想著,邊從秋月辦公桌上拿過一包還沒拆開的餅干,胡亂地拿了幾塊塞進嘴巴。還沒嚼碎咽下,對講機里就傳來監管民警的喊聲,女監舍的舍一個在押人員在喊尿血了,你過來看看。我心一緊,看來盧筱筱又要給我下套子干活了。

監舍里面十來個女在押人員都規規矩矩坐在小板凳上,一動不動。從門口望去,齊刷刷的短發,藍色的囚服,黃色的馬甲,寬大松垮地套在身上,讓這些大多處于婀娜多姿年齡的女人,遮掩了女性的凹凸,都成了一個干凈利落大媽級別中性人一樣的統一體。她們看我走到門口,在監舍值班長的帶領下,異口同聲地喊道,醫生好。喊完這話,我卻從她們的臉上看到了一種幸災樂禍的笑意,也讓我的臉變得火燙火燙。走到監舍最里面的廁所邊,洗得干干凈凈的蹲坑里汪著一灘略顯紅色的尿液,再看一眼邊上的廢物筐,干干凈凈,看來她們已經把垃圾都清理了。我盯著這些挺著腰板的女人問道,這幾天誰身上來了?一片靜寂之后,又是一陣響亮的聲音,沒有。其實,我不用問也能從存在蹲坑的液體中看出,這紅色明顯有別于女人每個月都有那么幾天的顏色。很顯然,這是在押人員所說的血尿了。

我轉頭看了眼那些坐得筆直的在押人員,然后盯著盧筱筱問道,這是誰尿的。我,盧筱筱果然站起身,大聲回答。我心里不由自主地笑了下。很想立馬當著眾人的面,把她揭穿,這樣既揭穿了她的把戲,也打擊了其他在押人員的僥幸心。可想到了姜瑤,就硬不下這個心。于是,我走出門口,對盧筱筱喊道,出來。盧筱筱拖著腳,一副病懨懨的樣子慢慢地從里面出來。我讓她在兩間監舍之間的走廊上靠墻而立,這樣,監舍里的人已經無法看到走廊上的人了。我盯著她問,怎么又想出這一招了?盧筱筱看了我一眼,說,我沒想,是身體不舒服,所以就實事求是地反映。說完這話,她低頭不再迎合我的眼神。我讓她抬起頭張開嘴伸出舌頭。盧筱筱依言張開嘴,我細細看了一遍嘴巴,舌頭、牙床、口腔內壁什么都好好的,沒有破損的地方。

難道是真的?我心里閃過一絲疑惑。不過,我依舊認定她又在造假。只是,現在我一時抓不到她的把柄,只能認認真真的按照醫生的職業要求,對盧筱筱進行診治。我問道,什么時候發現尿血的?盧筱筱說,前兩天就有了,以為沒事,就沒匯報,今天又尿血,我怕了。我盯著她的眼睛說,我看你健健康康的,是不是又在耍心眼了?盧筱筱眨巴了一下眼睛,說,我沒有耍心眼,我在外面的時候,因為腎臟不好住過醫院。我哦了一聲,盯著她的臉看,細細看了一會,又再次翻看了一下盧筱筱的眼皮,感覺很正常,沒有一般腎病患者特有的虛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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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把盧筱筱全身打量了一下,沒有發覺她的身體有異常的地方。這讓我很奇怪,這血怎么回事?忽然,我注意到了盧筱筱左手緊握著的拳頭,于是命令道,把左手伸出來,攤開。盧筱筱嘴巴里應著是,左手卻始終緊握著。我喝道,抬起手臂,攤開。盧筱筱遲疑了一會,才慢慢地抬起左臂,攤開手掌,只見左手的大拇指指腹上有一道深深的口子,剛剛因為壓迫已經有些凝結了血痂,又因為突然松開而破裂,鮮血很快從破口上流出。

盧筱筱盯著自己的左手看了一會,眼淚忽然刷地一下流了下來。我看著她的這副模樣,真是又氣又恨,如果是個男的,我一定會抬起腳,對著她的屁股狠狠地踢一腳,然后厲聲喊一句立正。可是,她是女的,她是姜瑤的表妹,她是姜瑤再三囑咐希望我能照顧的人。既然我不能幫她其他的,能做的就只能是不為難她的這種作假行為,而讓她回監舍。于是,我走到監舍門口,打開鐵門,對著盧筱筱喝了句,回去。盧筱筱低著頭,含著淚,一步一挪走進監舍。

因為有了盧筱筱的事,我錯過了中午的巡診時間。于是,我趕緊推著巡診車去監舍巡診發藥。監舍里的在押人員,除在外面已經染病外,在里面發病的癥狀和病情基本類似,不是感冒,就是胃疼,要不就是和同監舍獄友打了架,破了皮流了血。這些都很簡單,給幾粒感冒藥,胃藥和消炎藥,再給幾個碘酒棉花消消毒,擦擦紅藥水就好。

做好這些,人也昏昏沉沉的只想著睡覺了,于是,我拖開椅子,躺了上去。恍惚中,電話響了,拿起電話,是姜瑤的。我知道姜瑤打電話過來想要說什么,所以,猶豫了半天,才按下了接聽鍵。果然,姜瑤沒有一句廢話,長驅直入問我有沒有見過盧筱筱。我頓了頓說,還沒見到,上午比較忙,現在中飯還沒吃呢。一說中飯沒吃,剛剛還沒感覺出來的饑餓像突然涌起的海浪,打了我一個劈頭蓋臉。于是,我沒等姜瑤開口,就趕緊說,我吃好中飯去問一下,看看盧筱筱關在哪個監舍,然后我再想辦法。姜瑤感激地說,那就謝謝了,我就這么一個表妹,不能不上心。說完盧筱筱的事,姜瑤又扯了一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才依依不舍掛了電話。

如果說姜瑤前面長驅直入說盧筱筱,讓我心里有些對抗,但后面那些曾經經歷過的瑣事,卻觸動了我內心深處的柔處。我才明白過來,姜瑤在我心里已經刻骨銘心,我工作后幾次不成功的戀愛,都是因為無法丟掉姜瑤影子的緣故。我在每一個和我見面,相親,戀愛的女孩身上,都會不知不覺地拿姜瑤做模子。所以,過了三十歲,一直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

因為有了盧筱筱的造假,有了姜瑤的電話,一個下午,我都躺在椅子上,任憑大腦里的姜瑤和盧筱筱不停地出沒,一直把太陽都折騰到山的另一頭,才起身。走出辦公室,白天留給西邊山頂的只有一片紅黑夾雜的晚霞。晚霞暗紅色的光暈,穿透監舍西邊高墻上的鐵絲網,斜斜地洇在西邊監舍門前,使得監舍的走廊上像涂了一層淡淡的暗紅,也把粗糙的水泥地分割得迷迷糊糊,零零碎碎。看著有些玄幻。

秋天的夜來得很快,我只在辦公室門口站了不到十來分鐘,夜就淹過暗紅,漫過高墻涌入監舍,把本來采光不錯的監舍變得朦朦朧朧。監舍門口的路燈次第亮起。白色的節能燈光和著越涌越深的夜色,把監區的過道拉得更長,更深遠。站在過道的一頭,似乎能穿透過道盡頭的高墻,把人帶到另一個神秘而無知的世界。

已經到了吃飯時間,我要了一條紅燒小黃魚,一碗炒青菜,幾塊紅燒肉,吃了幾口,忽然想起大學時候和姜瑤在校門口小飯館吃飯,青菜、紅燒肉和小黃魚因為便宜,而且有營養,是吃的最多的。現在睹物思人,忽然失去了胃口,吃了半條小黃魚后,再也不想吃其他的。

走出食堂,整個看守所靜悄悄的,仿佛無人一般。其實,看守所就是一個火藥桶,誰都知道危險,但誰都不知道這火藥桶什么時候會被引燃,什么時候會發生爆炸。所以,每一個在看守所工作的,天天都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般生活。

我不想馬上進到監舍,于是拎著對講機,踱步到了院子。院子右邊是提審室。提審室門口走廊上的幾盞路燈,燈光昏昏的,讓寂靜空曠的提審室顯得陰森森,有點嚇人。好在左邊是武警中隊的駐地,十來個戰士在操場角落幾盞小太陽的照射下打籃球。哨子聲、喝彩聲和戰士呼叫和籃球的拍打聲,讓看守所靜靜的夜空顯得熱鬧了許多。

我慢慢走到門口,和看門的老唐打了聲招呼。大門外面是一片農田,一條千把米長,十來米寬的水泥路在農田中蜿蜒而過,聯通了看守所和外界。我沿著水泥路走了一程,瞭望四周,原本碧綠的田野,在還不是太深的黑夜里,顯得朦朦朧朧,反而有了一種平時看不到的美來。于是,我站在路邊,慢慢跟著四周的田野和水泥路隱入黑暗,才回到辦公室。

晚上一般不需要發藥,可是巡診還是需要的,這是一個必不可少的程序。一圈巡診下來,除了幾個生了腳氣的在押人員要了點藥膏,一個前幾天和人打架磕破了膝蓋需要弄點雙氧水和酒精棉花消毒,再也沒有什么要求。特別是盧筱筱,也安安靜靜的沒有聲音。

夜色越來越濃,很久沒見的星星和月亮,都驕傲地掛在了天空。從辦公室的窗口斜斜地望去,天被看守所的高墻隔出了狹長的一塊,有幾個星星被圈了進來,一閃一閃的。我打開電腦,把一天的巡診記錄做了登記,值班日志也寫了大半,留下一個結尾,等到明天早上八點下班前寫了。其實,我很想把值班日志馬上寫完。值班日志寫完了,意味著值班也結束了,值班結束了,壓力也就沒有了。

做完這一些瑣事,已經快十一點多了。再次拉開躺坐兩用的椅子,從柜子里拿出枕頭薄被,準備睡覺。昨晚接了姜瑤的電話后,很長時間沒睡著,中午又被那盧筱筱攪亂了午睡,現在已經有睡意了。迷迷糊糊中,我似乎從對講機里聽到了有人在呼喊。我以為是錯覺,可對講機里的呼叫聲越來越著急。沒法,我閉著眼睛,摸過對講機問,誰在呼叫?值班的監舍民警許莉急切地說,你趕緊到女監區一號監舍,這里有個在押人員在不停地喊肚子疼,看樣子挺嚴重的。

我一愣,心一顫,忽然產生一種莫名的心悸。趕到女監區一看,果然又是盧筱筱。盧筱筱捧著肚子蝦米樣彎著身子癱在地上,嘴里不停呻吟著,頭發因為汗水已經濕得像水洗過一樣。我俯下身,輕聲說,你又想出了什么本子?盧筱筱只顧著呻吟,根本沒理會我的問話。我想轉身就走,可是看著她這副痛苦的樣子,似乎又不是造假,于是,我只能把心頭的怒氣平息一下,轉身問同監舍一位二十來歲的女在押人員。這位女在押人員低著頭輕聲說了幾句,我沒聽清楚,許莉喊了一聲,聲音響點。女在押人員一個立正,響亮地喊了聲是。這下我明白了,盧筱筱是吃飯前開始感覺有點肚子疼,當時沒在意,后來疼得越來越厲害了。

許莉叫人把盧筱筱背到醫務室,盧筱筱弓著身呻吟著又躺在了她曾經躺過兩次的急診床上,我讓她轉過身,她花了好大的勁才把身子轉過來,腿依舊緊緊地勾在胸前。我細心地輕按盧筱筱的腹部,邊按邊問疼不?但無論我的手按壓到哪里,盧筱筱都哭著說疼。我開始懷疑盧筱筱這疼痛里面有著虛假的成分,但看著她呻吟的聲音,滿頭的大汗,以及佝僂的身子,感覺又有點不像在裝。此時,站在邊上的許莉比我還著急,她對我說,要不我向所領導匯報一下,送醫院吧。我想了想,我先給她做個B超檢查下,然后再決定吧。許莉答應一聲,攙著盧筱筱到了B超室。

盧筱筱躺到檢查床上后,許莉就對我說,你先檢查,我給所領導打個電話,匯報了再說,免得等下急乎乎的忘記匯報出差錯。我邊答應,邊讓盧筱筱把衣襟往上面稍微撩一點,然后擠了點檢查用的粘合劑在盧筱筱的腹部。B超的探頭不停地在盧筱筱的腹部游動,我認認真真地盯著電腦屏幕看,肝、脾、腎以及女性特有的那些附件也都好好的沒有一絲異樣發現。我越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測,于是站起身,扔了兩張毛草紙給盧筱筱,沉聲喝道,起來。盧筱筱慢慢睜開眼,見我站在自己身邊,邊呻吟,邊輕聲說道,你幫幫我,讓我出去吧,我不想呆在這里。

我沒有說話,只是一聲不吭地盯著盧筱筱,再次喝道,起來。盧筱筱一臉痛苦地說道,劉曉輝,求你幫幫我,我真的不能在這里呆下去了,我沒有騙錢,我只是資金鏈出了點問題,如果我把資金鏈理順了,什么事情都沒有了,還有,我兒子才兩歲多,有病,我怕他看不到我會影響病情,我怕再也見不到他。我一把撥開她的手,你和我說這些沒用,我只關心你現在有沒有病。盧筱筱抬起頭,扯住我的衣角,我真的很痛,不信,你再給我做個B超,檢查一下胸口。盧筱筱邊說邊抓住我的手往自己的胸口按。我趕緊掙脫,你干嘛?趕緊起來。盧筱筱捧著胸口,額頭像布滿砂眼的自來水管,不停地往外冒汗水。她邊喊痛,邊小聲說,我是姜瑤的表妹,你就幫幫我,把我送醫院吧。我氣憤地說,起來,回監舍去。盧筱筱兩手抓住衣服,雙臂一舉,還沒等我回過神,盧筱筱依舊傲人的胸部完整地展示在了我面前。我看著盧筱筱裸露的胸部不由得嚇得汗都出來了,想大聲喝叫,但又怕被許莉看到后說不清楚,只能小著聲,口氣嚴厲地說,趕緊把衣服穿好。但盧筱筱根本不聽,捂著赤裸的胸部說,你給我按按,用B超再查查,我這里真的疼。面對盧筱筱赤裸的胸部,我忽然有種厭惡感產生,轉過身,對她喝道,趕緊穿好衣服,你不要以為我前幾次沒給你報上去處罰,這次也不會報了,你要是再這樣,我就給你報上去。

盧筱筱突然滾下檢查床,啪地一下跪在我面前,扯住我的白大褂,流著眼淚小聲說道,你幫幫我,我真的不想呆在這里了,你把我送外面醫院吧,和你實話實說,我剛才吞東西了。我一聽,只覺得耳朵嗡地一聲,后悔剛才做B超的時候,沒有想著在胸口檢查一下,要是當時我檢查了胸口,我就能知道她有沒有造假,而現在,我要是給她重新再檢查,會不會被人誤認為我是故意的。我大聲問道,你吞什么了?盧筱筱又用手按摩著胸部,牙刷,現在牙刷卡在我胸口,痛死了,現在好像刺穿了頂住我的心肺了,不信你摸摸。盧筱筱竟然吞了牙刷,這讓我有些不相信。要知道,要把三個五六厘米長的牙刷吞進去,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毅力?可是,看著她這種痛苦的樣子,似乎不假。

我想喊許莉進來,把盧筱筱吞牙刷的事告訴她,然后一起送盧筱筱去醫院。可是我不知道如果把盧筱筱送到醫院,是不是真的能讓盧筱筱不再關在看守所,更不知道如果被人知道盧筱筱是我曾經的戀人姜瑤的表妹,他們是不是會懷疑這是我幫盧筱筱設的局?要是真的這樣,我是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糾結之中,剛剛跪在我面前的盧筱筱突然倒在地上沒有了聲音,我一驚,伸出手小心觸碰了下盧筱筱的眼睫毛,眼睫毛一動不動。扒開眼皮,眼珠子死死地定在上眼眶,瞳孔也已經放大,再用聽診器一聽胸口,居然沒聽到心跳呼吸的聲音。我背上一涼,一陣冷汗冒出。急救最重要的是方法和時間,一分一秒,眼睛一眨的功夫,對一個生死懸于一線的病人來說,已經足夠漫長夠奪命。我顧不得許多,趕緊騎坐在盧筱筱的大腿上,伸出雙手,把心臟按壓和人工呼吸的急救方法交替進行著。

突然,門口傳來一聲驚叫,劉曉輝,你在干嘛?我轉過頭,許莉張大著嘴巴,木偶般站在門口。此時,寂靜的夜空中傳開了門口武警哨兵換崗的口令聲,桌上萬年歷時鐘的數字剛好全部歸零。

◎阿皮,原名朱建平。作品散見《山東文學》《文學界》《延河》《中華文學選刊》等。魯迅文學院第二十三屆高研班學員。.

責任編輯:王 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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