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記音樂家、翻譯家、作家薛范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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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外國歌曲的人一定熟悉他的名字,愛好俄蘇歌曲的人尤其熟悉他的名字。
他60年來譯配發表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音樂之聲》《回憶》《劇院魅影》等世界各國歌曲達2000多首,時間跨度之長,數量之多,居全國之最;把外國歌曲作為一門學術來進行研究介紹的,他是唯一的一位;把歌曲翻譯的探索與實踐提升為理論并出版專著的,他是第一人;全國各地為一位翻譯家的作品舉辦專題音樂會,也只有他一人。
他先后五次受到中俄政府的褒獎,其中包括俄羅斯聯邦前總統葉利欽親自授予的象征國家最高榮譽的“友誼勛章”。
他就是中國音樂家協會、中國作家協會和中國翻譯工作者協會會員、中俄友好協會全國理事、上海師范大學客座教授薛范先生。
薛 范
音樂學家、翻譯家。中國作家協會、中國音樂家協會和中國翻譯工作者協會會員、中俄友好協會全國理事。著有專著《歌曲翻譯探索與實踐》《歌曲翻譯的歷程》《蘇聯歌曲史話》《搖滾樂史話》《二戰時期歐美歌曲一覽》《歷史的回響 —— 蘇聯衛國戰爭歌曲概覽》《銀幕上的歌曲》等。編譯出版《蘇聯歌曲匯編》《最新蘇聯抒情歌曲100首》《蘇聯電影新歌100首》《1917-1991蘇聯歌曲珍品集》《俄羅斯民歌珍品集》《俄羅斯和蘇聯合唱珍品集》《世界通俗合唱珍品集》《奧斯卡金獎電影歌曲薈萃》《世界電影經典歌曲500首》《歐美音樂劇名曲選萃》《拉丁美洲歌曲集》《世界反法西斯戰爭歌曲100首》《薛范50年翻譯歌曲精選》等30余種。譯配發表世界各國歌曲2000余首,籌劃錄制了20多種用中文演唱的外國歌曲盒帶和CD唱片。曾獲1995年俄羅斯聯邦政府榮譽證書、1997年俄羅斯聯邦總統親授的“友誼勛章”、1999年中俄(和俄中)友誼獎章、2005年中國資深翻譯家榮譽稱號。
在中國,說起薛范的名字,人們就會想到《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歌唱動蕩的青春》《我親愛的母親》《雪球花》等一大批寄托著人們青春、理想和信念的俄蘇歌曲。
上世紀50年代,從事外國歌曲翻譯工作的有好幾位前輩,但經過中蘇交惡、十年“文革”,歌曲譯配家們有的放棄、有的出國、有的改行、有的去世,一直堅持不懈地傾心于歌曲翻譯、介紹、研究并卓有成效的當數薛老。
從1953年發表第一首翻譯作品至今,60年來,薛老譯配的世界各國歌曲多達兩千多首,其中俄蘇歌曲占了一半,出版的俄蘇歌曲集有20多種,其中《俄蘇名歌經典1917-1991》《俄羅斯民歌珍品集》和《俄羅斯和蘇聯合唱歌曲珍品集》,可以說把有代表性的俄蘇歌曲都囊括在內了。

第一次登臺
作為翻譯家,他的工作流程就是:找歌譜資料——譯配——投寄給刊物或出版社,一首作品就算大功告成了。至于發表后的效應,受眾喜愛與否,譯者并不十分了解。他沒有機會和讀者接觸,翻譯本來就是一項幕后工作。如果不是1994年的一件事,薛老的工作狀態也許還會這樣延續下去。
1994年4月,北京電視臺《夢里情懷》欄目要做一檔俄蘇歌曲節目,請薛老做特邀嘉賓。北京的一些俄蘇歌曲愛好者得知這一消息,自發地組織了歡迎會,又是湊錢租場地,又是排練小節目。歡迎會的名稱就借用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一句歌詞:“但愿從今后,你我永不忘”。這一純粹的民間活動卻驚動了媒體,中央電視臺、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北京電視臺、北京音樂臺以及北京的報紙等媒體都到現場采訪,一下子把薛老從幕后推到了臺前。這是他第一次在公眾場合露臉,第一次上鏡頭。在歡迎會上,愛樂者們一首又一首地唱著他譯配的歌曲,每個人在演唱之前,都說了一大段話,說這些歌被他們上山下鄉帶到不同的地方,是他們迷惘時期的精神寄托;有的歌伴隨著他們高考、工作、戀愛……他們用滾燙的語言向薛老表達了由衷的敬意。
同年8月,上海愛樂合唱團赴京演出俄蘇歌曲音樂會,作為音樂會的策劃人之一和顧問,薛老欣然隨團同行。蘇聯歌曲自1960年中蘇關系惡化中斷了30多年以后,重新在音樂廳響起,場上氣氛的熱烈程度簡直達到了沸點。當最后演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時,臺上臺下同聲高唱,許多老年觀眾淚流滿面。薛老親眼目睹了這些感人的場面。當他出場謝幕時,全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散場時觀眾圍著他,交談、簽名,久久不愿散去。
同年11月,中央樂團合唱團推出了由薛老參與籌劃并出席的“伏爾加之聲”音樂會,熱情的場面又重演了一遍。這些活動成了當時文化新聞的熱點。薛范先生和王洛賓先生被北京的媒體謔稱為“兩大出土文物”。
上述這些經歷使薛老悟出一個道理:歌曲即使翻譯出版得再多,只留在紙面上,也是“死”的。蘇聯歌曲中斷了二三十年,大家還能撿起來就唱,那是因為當年這些歌曲非常流行,所以一直存留在人們心里。歌曲只有傳唱,歌曲才是“活”的。打這以后,他不光譯配發表作品,也更多地走出書齋,力促“死”的歌曲變成“活”的歌曲。
上世紀90年代開始,各地的薛范粉絲紛紛慕名找到薛老,薛老也因此有機會結識了各地的合唱團,為他們籌劃音樂會。由他先擬定演出曲目,提供鋼琴伴奏譜和指導意見,公演的時候親自到場助陣,和觀眾見面交流。和薛老合作過的專業團體有:國家交響樂團合唱團、中央歌劇院、上海歌劇院合唱團、上海電視藝術團、武漢歌劇舞劇院等。至于全國的民間團體更是不計其數:北京的卡林卡、童心、春之聲、新世紀、哈軍工等合唱團,上海愛樂合唱團、西安星海合唱團、中山樂力合唱團等。全國各地舉辦了一臺臺不同形式的薛范翻譯作品音樂會和外國歌曲音樂會,如西安、哈爾濱、天津、廣州、成都、重慶、武漢、昆明、珠海、杭州等,遠至澳門,甚至新加坡……

葉利欽授勛
隨著一臺臺音樂會的舉辦,薛老的足跡遍及大江南北,受眾數以萬計。像國交合唱團的《伏爾加之聲》音樂會最初兩年內就演出了50場,《伏爾加之聲》成了一個著名品牌,直到現在還每年至少演出一場,足見薛老翻譯的歌曲受歡迎的程度和社會反響。
薛老不僅親自參與籌劃音樂會,還不辭辛勞地舉辦外國歌曲和電影講座,一些高校、音樂廳、老年大學、社區文化中心、圖書館等都是他講座的課堂。
2005年,以網上推廣和介紹外國歌曲為主旨的“薛范音樂工作室”成立,得到全國各地網友的大力支持。接著建立了薛范網站“www.xuefan.net” 。其中有許多歌譜、文字資料、歌曲視頻等,還有樂友來信、近況通報等欄目。網站也成了薛老向外界傳播歌曲的一個新的重要窗口。
上世紀80年代起,薛老還參與錄制了十幾張外國翻譯歌曲唱片,有歐美流行歌曲、俄蘇歌曲、奧斯卡金獎電影歌曲、拉美歌曲、亞非歌曲等。
電視和廣播也是薛老傳播外國歌曲的重要媒介,他參與的節目不下幾十臺。例如,2013年4月,由中央電視臺“百年歌聲”欄目組制作的一臺音樂節目《重逢—俄羅斯經典歌曲演唱會》,薛老親臨現場。這臺節目演唱的20多首俄蘇歌曲都是50年代在我國廣泛流傳的,影響了整整一代人,至今仍是最受人民歡迎的金曲。演出的作品,除了保持原作的風格和韻味以外,還加入了現代音樂的元素。演員有老一輩著名歌唱家楊洪基、劉秉義、劉躍、蔣大為、關牧村,還有吳碧霞、戴玉強、廖昌永以及歷屆全國青歌賽的獲獎歌手楊陽、薛皓垠、郝幸娃、斯琴格日勒、降央卓瑪、曹芙嘉、阿魯阿卓、阿普薩薩等。

紅旗歌舞團謝幕
重慶電視臺有一檔訪談節目,叫“龍門陣”。1999年定了一個題目:“薛范和蘇聯歌曲”,薛老自然是特邀嘉賓。節目錄制過程沒有歡蘇聯歌曲,現在多元化社會,我為什么要去聽蘇聯歌曲?我喜歡《泰坦尼克》主題曲,我喜歡《生命之杯》。”主持人說:“哦,這什么特別—— 主持人和薛老對話之后,列席的觀眾代表發言,談談蘇聯歌曲對他們的影響,有的說是看了電影《大家庭》后去報考北京鋼鐵學院的;有的說是唱著《共青團員之歌》跨過鴨綠江的;有的說他當年相親就是哼著《卡秋莎》和從未見過面的姑娘接頭的。中老年朋友一談起蘇聯歌曲,一個個眉飛色舞,又興奮又激動。節目臨近結束時,主持人指著最后一排兩位中學生說:“剛才爺爺奶奶們都談過了,你們也說說自己的看法。”男孩說:“我要潑點冷水了。我不喜也是一種看法,時代不同了,中老年朋友有中老年人的喜好,年輕人有年輕人的看法,很自然。節目到此結束,我們下次再見”。
薛老說:“節目錄制完了吧?那么請把攝像機關掉吧。我有幾句話要說,這不作為節目內容。我想問問那位小朋友,你聽過蘇聯歌曲嗎?你知道哪幾首蘇聯歌曲?”男孩回答:“我不喜歡蘇聯歌曲,我從來不聽”。薛老說:“這就怪了,從來沒聽過蘇聯歌曲怎么談得上喜歡不喜歡呢?就像一個人,從小就吃肯德基、麥當勞長大,他就以為世界上最美味的就是肯德基、麥當勞了。而拒絕去嘗一嘗川菜、湘菜、京菜、粵菜……過去我以為老年人容易偏執,現在看來年輕人也有更偏執的。年輕人應該立足祖國、放眼世界。你剛才提到的《泰坦尼克》和《生命之杯》,你知道是誰翻譯過來的嗎?是我。我也喜歡這些歌曲。要知道,世界上每個國家、每個民族都有它自己獨特的、不可替代的藝術瑰寶,都值得我們去接觸、去關注。”
他最末的那句話后來成了他的“名言”。他在許多場合反復強調“世界上每個國家、每個民族都有它自己獨特的、不可替代的藝術瑰寶……”有的老年朋友說:“我們唱慣了上世紀50年代的蘇聯歌曲,現在的俄羅斯歌曲變得不一樣了,一點也不好聽。”薛老是這樣解釋的:“中蘇交惡是1960年,在那以后直到1985年解凍,這25年里我們沒有譯介過蘇聯歌曲。能不能這樣說,從中蘇交惡以后,蘇聯作曲家再也寫不出好歌來了?不能這么說吧?實際上,因為中間有25年的斷層,欣賞習慣一下子適應不了罷了。我的年齡或許和你們相仿,或許比你們大,對于新的東西,我能接受,難道你們會接受不了?” 在面對青年學生時,薛老則一次次不厭其煩地告誡他們:“除了流行歌曲,你們還應該多聽聽俄蘇歌曲、亞非拉歌曲,看看芭蕾、話劇、京劇……”
誰都知道,薛老是翻譯俄蘇歌曲起家的,對俄蘇歌曲情有獨鐘。他曾寫過一篇文章贊揚俄蘇歌曲。在文章中,他一一列舉俄蘇歌曲的特點:把普通勞動者作為歌曲的主人公;體現了對遠大理想的追求,對崇高事業的奉獻精神;弘揚人性的真善美等等。文章最后以飽含深情的筆墨寫道:“今天,我們再唱俄蘇歌曲,不僅是因為它經久不衰的藝術魅力和厚重的文化品位,也不僅是對過往時代的追憶,更多的是對未來新世紀的信念,是對我們曾經擁有而如今正在失落的許多彌足珍貴的東西的呼喚,因為我們相信:這世界上只要人類存在一天,那些激勵我們去追求崇高理想、追求美好生活的歌曲將永遠伴我們同行!”我們還沒有見過國內有第二個人對俄蘇歌曲有如此中肯的、到位的評價,以至于后來做電視廣播節目的、舉辦音樂會的、寫文章的,常常引用薛老的這段“名言”。

在紅場上與庫利科娃
盡管薛老對俄蘇歌曲贊賞有加,但他從不排斥、從不拒絕其他國家、其他地區、其他民族的歌曲。薛老的2000多首翻譯歌曲中,俄蘇歌曲只占了一半,另一半則是世界各國歌曲。
早在上世紀50年代,他就編譯出版了《西方古典歌曲集》《拉丁美洲歌曲集》,之后的《世界歌曲》《反帝之歌》;“文革”以后,編譯出版了《奧斯卡金獎電影歌曲薈粹》《世界電影經典歌曲500首》《英漢對照愛情歌曲選粹》等;新世紀里,更編譯出版了《外國合唱精品選粹》《當我們年輕時光 —— 英文名歌100首》《警鐘長鳴·珍愛和平——世界反法西斯歌曲100首》《歐美音樂劇名曲選萃》《世界通俗合唱珍品集》《意大利名歌選萃》《烏克蘭歌曲選集》等等。我們再列舉薛老譯配的一些膾炙人口的名曲:《蘇麗珂》(格魯吉亞)、《啤酒桶波爾卡》(捷克)、《多瑙河之波》(羅馬尼亞)、《莉莉·瑪琳》(德國)、《劇院魅影》《回憶》(英國)、《你鼓勵我》(挪威)、《玫瑰人生》(法國)、《鴿子》(西班牙)、《媽媽》《那波利之歌》(意大利)、《天下一家》《當我們年輕時光》《月亮河》《音樂之聲》(美國)、《吻別》(墨西哥)、《生活之路》(巴西)、《草帽歌》(日本)、《賣花姑娘》(朝鮮)……
我這里所以不嫌啰嗦地開出書單和曲目單,是鑒于許多朋友只認為薛老是俄蘇歌曲的翻譯家,不知道他還譯配了大量其它國家的歌曲。有這樣一則真實的小插曲:2003年12月13日下午,“祝賀薛范先生譯配生涯50周年音樂會”在北京國圖音樂廳舉行。中場休息時,一位老年觀眾走到薛老面前說:“今天是您的音樂會,但您的歌曲太少了!”當她得知全是薛老翻譯的歌時非常驚訝,她沒有想到那天演出的《重逢有日》(法國)、《回憶》(英國)、《終有一天》(意大利)、《百萬玫瑰花》(拉脫維亞)、《當我們年輕時光》(奧地利)、《美麗的天使》(墨西哥)、《海》(法國)也都出自薛老的筆下。
2013年10月,上海音樂出版社出版了《薛范60年翻譯歌曲選》,從薛老譯配的2000多首世界各國歌曲中,精選出200多首;上海文聯也為薛老舉辦了翻譯生涯60年音樂會,演出中俄蘇歌曲只選了一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其它都是世界各國的優秀歌曲,如《道別》(意大利)、《正是我所盼》(英國)、《啤酒桶波爾卡》(捷克)、《西班牙女郎》(意大利)、《莉莉·瑪琳》(德國)、《玫瑰人生》(法國)、《你鼓勵我》(挪威)、《鴿子》(西班牙)。
市面上各類外國歌曲集出版得很多,但大多數歌曲集的內容大同小異。究其原因,是因為編選者大多不會譯配歌曲,也不熟悉外國歌曲的新動態。說句實話,他們只是用剪刀糨糊和復印機,把已經在各種歌曲集(尤其是50年代出版的《外國名歌200首》)中發表過的歌曲拼湊成書。而薛老的歌曲集則與眾不同,每每都有他新譯配的歌。
薛老不光是譯配歌曲,更難能可貴的是,他還研究每首歌曲的詞曲作者、演唱者的生平、主要創作歷程、他們的代表作品,以及歌曲的創作背景、流傳情況和對社會的影響等等。看起來似乎很簡單,但那是沒有現成的完整資料的,是需要鉤沉索隱花許多時間和精力的,有的還需要考證。以他編譯的《俄蘇名歌經典1917-1991》為例,書中每一首歌曲所附的文字說明都像一段饒有趣味的故事,如果我們通讀一遍,相當于讀了一部俄蘇歌曲史。
把歌曲當學術研究是薛老最可寶貴的特色,這一點,薛老承教于錢仁康教授。錢老研究交響樂、室內樂、歌劇、舞劇,有時也研究歌曲(如德奧歌曲);而薛老則一心一意專司歌曲研究。除了他,還沒有別人能夠做到。我們從薛老在各家音樂刊物上發表的文章就能窺一斑而知全豹,如《俄蘇歌曲74年風雨歷程》《蘇聯衛國戰爭歌曲概覽》《“二戰”時期的歐美歌曲》《搖滾樂史話》《搖滾樂在蘇聯》;他還寫專文評介了蘇聯三代歌曲大師—杜納耶夫斯基、索洛維約夫-謝多伊和巴赫慕托娃;還介紹過蘇聯彈唱詩人維索斯基、流行樂壇女皇布伽喬娃、希臘“金嗓子”娜娜·莫斯庫麗、意大利童星羅伯蒂諾·洛瑞蒂、瑞典的ABBA組合、挪威的神秘園樂隊等等。由于這些文章散見于各種專業的音樂報刊上,讀到的人不多,導致大家還沒有認識到薛老在音樂學方面的成就。今年出版的《薛范60年音樂文論選》,厚厚兩卷,是薛老60年心血的結晶。他是國內唯一的一位研究外國歌曲的音樂學家。

在無名烈士墓前
“歌曲譯配”是一種“特種翻譯”。薛老曾寫過一篇文章,稱它是“360行+1行”,并且很形象化地拿蝙蝠來作比喻:蝙蝠對鼠兒說:“我和你們同類,請看我的長相。”蝙蝠對鳥兒說:“我和你們同類,請看我的翅膀。”“歌曲譯配”正是與音樂、與翻譯、與文學都有些沾親帶故的關系,可算是它們的邊緣學科,也可說是跨學科,同時,又應該是兼具三者的綜合學科。而薛老既掌握外語,又通曉音樂,還具備詩詞歌賦和韻律等文學方面的功底,再加上他善于思考、有出色的藝術感覺,因此能夠在歌曲譯配領域里有不凡的建樹。

薛老在剛起步的時候,也跟大多數從事翻譯的人一樣,死抱著“忠實于原文”而不敢越雷池一步。后來經過不斷的摸索實踐,又借鑒了國外的歌曲翻譯,逐漸形成了他獨特的歌曲翻譯理念。用通俗的話來說:“掰開了,揉碎了,重新塑一個”;借用郭沫若的話:“統攝全意,另鑄新詞”;用當今國際譯學界新的術語叫“創譯”。國際譯學界把翻譯的理念從原先單純的“翻譯”拓展到“創譯”也是近年來的事,但薛老幾十年前就已經付諸實踐了。
薛老覺得應該把自己譯配歌曲的心得和經驗寫下來,讓后來者不至于再在混沌中摸索。他希望后來者踩在他的肩膀上去攀登新的高峰—— 這就是他于2002年出版的《歌曲翻譯探索與實踐》一書。全書共10章,近20萬字,是從歌曲翻譯的可行性、必要性、特殊性、韻律、節奏、聲調、風格、文化差異、語言現象等多方面進行較為詳盡、細致、理論結合實踐的學術性論述。《歌曲翻譯理論與探索》成就了歌曲譯配的基本理論框架;界定了歌曲譯配的基本理論術語,如譯配、配歌、出韻、破句、倒字等;提出了可行的譯配方法;總結了我國歌曲譯配的歷史。我有幸為先生的全部手寫稿打字錄入電腦,在學習譯配歌曲時深受薛老翻譯理念和方法的影響,時時感受到薛老長期豐富的積累和成功的實踐。
中國的歌曲翻譯作為一個行業的出現是在新中國成立后,幾十年后的今天,終于有了第一本歌曲翻譯的理論專著,填補了學術領域的空白。薛老以他的實踐和理論奠定了“歌曲譯配”的學術地位。
2011年3月30日,薛老在北京師范大學授課,有3段話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1.歌曲譯配和歌詞翻譯不同,歌詞翻譯姓“文”,而歌曲譯配則姓“音”。因為通常人們把翻譯視為文字的轉換,而薛老著重強調“歌曲譯配”必須音樂當先。2.薛老把每一首歌曲當作一臺戲劇小品,在譯配之前,他先要琢磨透歌曲主人公的身份、性格、情緒、想法、感受。3.薛老在講課的最后說了句語重心長的話,他說:“翻譯的技巧和方法是可以傳授的,也不難學會,而藝術感覺是無法傳授的。藝術感覺往往決定作品是黯然失色還是神采飛揚。”我的理解是:所謂“藝術感覺”,其實就是一個人的文學藝術素養和審美素養的綜合體現。難怪同一首歌曲如果有幾種不同的譯本相比較,薛老的譯本明顯更有靈氣、有生機。
我們不妨看看權威人士對薛老翻譯歌曲的評價:
1988年薛范編譯的《1917-1991蘇聯歌曲珍品集》出版。這是中蘇關系解凍后出版的第一本蘇聯歌曲集。薛老寄贈了一本給蘇聯作曲家協會。書寄走后,對方杳無音訊。直到兩年之后,1990年4月,才來了回信。原來他們邀集了幾位漢學家、歌詞作家、音樂家,鄭重地開了幾次研討會,對薛老的譯配詞作了鑒定。最后,由蘇聯作曲家協會、音樂學與音樂評論委員會主席弗拉吉米爾·查克簽署,給薛老寫了回信,信中寫道:“從您杰出的翻譯作品中,曲和(漢語)詞交融在一起,具有一種特殊的魅力;您對于歌曲有著卓越的審美感,把握住詞的歌唱性。從而您的譯詞化為了音樂。……正是您,在中國大地上賦予這些歌曲以生命。”
著名音樂學家錢仁康教授稱贊薛范先生:“不僅能正確表達原詩的思想感情和詩的意境,而且也注意到詩歌特有的韻律和聲韻之美,能做到歌詞節律和音樂節奏互相協調,歌詞聲調和旋律音調融洽無間。”
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的孫慶國處長曾提到過這樣一段插曲:有一次對外友協和俄羅斯駐華使館在一起吃工作午餐,席間偶爾提及薛老譯配的歌曲,羅高壽大使說了句“薛范的歌譯神了!”。俄羅斯駐華全權大使羅高壽的父親就是著名的漢學家,曾翻譯出版了《水滸傳》《西游記》以及魯迅、老舍等中國作家的作品。羅高壽從小受家庭影響,學習漢語,也成了一名漢學家。他從事外交工作后,在中國生活工作幾十年,對中文相當精通。他不說薛范“譯得準確”“譯得正確”,而是說“譯神了”—足見這位“中國通”認為薛老的譯文恰如其分地再現了原作的靈魂。
薛老的頭銜不少:中國音樂家協會會員、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翻譯工作者協會會員、中俄友好協會全國理事、上海師范大學客座教授。但實際上,這些都不是他的工作單位,用現在的說法,他是“自由撰稿人”。因此沒有單位給他評職稱,也沒有單位為他申報國務院特殊津貼。
薛老得到的榮譽也不少,光俄羅斯聯邦就5次對他予以褒獎。1997年俄聯邦總統葉利欽親自授予象征俄羅斯最高榮譽的“友誼勛章”;1999年中俄建交50周年之際,中俄兩國分別授予他“中俄、俄中友誼紀念獎章”,2007年訪俄期間,在莫斯科接受了“尼·奧斯特羅夫斯基金質獎章”,2009年9月底,獲俄羅斯聯邦“為發展俄中關系功勛章”等。薛老認為這是對他幾十年勞動的認可。但還有一種“褒獎”薛老更為看重、更為珍惜,那就是廣大歌曲愛好者對他的肯定和厚愛:2007年是俄羅斯的中國年,應俄中友協的邀請,薛老第一次踏上了俄羅斯的土地。俄中友協第一副主席庫利科娃女士陪我們一行在紅場觀光,遇見了中國文聯的一個旅游團,有人喊了一聲:“這不是我們的薛范老師嗎?”庫利科娃女士忙搶著說:“為什么是你們的?他也是我們的英雄!”大家笑了起來。據我所知,庫利科娃女士已不止一次地稱薛老為“英雄”。例如1999年2月,上海愛樂合唱團在北京的世紀劇院演出,謝幕時邀請俄羅斯駐華大使館官員們上臺,當時作為文化參贊的庫利科娃女士當眾就這么說。
我前面提到過的1994年4月的“但愿從今后,你我永不忘”歡迎會上,當時北京的一位老教授走到薛老面前,深深一鞠躬說:“您的歌影響了我們整整一代人”。這是薛老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第二年,在上海音樂書店簽名售書,上海的一位讀者也向他鞠了一躬,說:“您的歌曲影響了我們幾代人”。后來,在其他城市也多次聽到類似的話。
也是在1994年,有一次薛老應邀在北京廣播電臺做熱線直播,有位聽眾來電話,當電話接通后,她竟激動得泣不成聲,導播不得不把她的電話壓了20分鐘,后來聯上線,她哽咽著只說了一句:“我是唱您的歌長大的。”
1996年5月,薛老應邀在大連電臺做訪談節目,之前簽名售書,來買書的一位中年婦女剛問候了一聲,突然抓住薛老的手,放聲大哭起來,接著就癱坐下去。原來,當年這位知青插隊落戶在北大荒時,薛老編譯的一本歌曲集是她唯一的精神安慰,相伴她度過了最艱難孤獨的一段歲月,于是她記住了“薛范”這個名字。
1997年3月,薛老應邀去昆明參加那里舉辦的近500人參加的蘇聯歌曲廣場音樂會。組織者鄭好寫道:“您的歌,伴著我們的青春和困苦,伴著我們的人生和幸福。”電臺主持人孫云燕寫道:“您的每一首歌就是一朵鮮花,您讓我們擁有了一座春天的百花園。”
說的都是“您的歌”,而不是“您譯配的歌”。薛老后來在一篇文章中寫道:“事實上,我只不過是把外國歌曲翻譯介紹過來的一名‘二傳手’而已。人們喜愛世界各國的優秀歌曲,尤其是蘇聯歌曲給幾代人的積極、良好的影響。他們‘愛屋及烏’,我知道自己多半沾了原作的光。‘薛范’二字已不再是一個譯者的名字,在人們心目中,它只是一個代碼、一種象征,人們賦予它的是對俄蘇歌曲和外國歌曲難以言喻的情愫。”
薛老很清醒、很理性地把“薛范”定位為一個“符號”“代碼”。但這個“代碼”很有號召力。北京和其他一些城市的民間合唱團舉辦的“薛范翻譯作品音樂會”或“外國歌曲音樂會”基本都是沒有財力支持的。合唱團團員們自己湊錢支付場租費,自己購置演出服裝等。一次,北京的一個合唱團團長找到薛老提出“抗議”:“您的音樂會為什么不通知我們參加?”薛老說:“搞一臺音樂會不光沒有任何收入,還要掏錢。你們還是別參加為好。”那位團長說:“我們就是想參加您的音樂會,我們花錢買愿意!”那句“花錢買愿意”著實感動了薛老:那些愛樂者們沒有任何功利目的,他們僅僅出于對“薛范”的敬重和愛戴。
北京欣和聲音像公司的孫寶忠經理說:“要是讓民意調查機構調查一下,‘薛范’的無形資產會值多少呢? 這價值,恐怕不是用數字能夠衡量出來的吧?”
薛老曾經寫道:“我很看重和珍惜這份來自天南地北的情誼并引以為榮。它讓我認清了自己這一工作的意義和人生的價值,也讓我感覺到了壓在肩頭沉甸甸的分量。”
1997年薛老在杭州的外文書店音樂書店簽名售書。預告是上午10點鐘開始,但那天書店還未開門,門外已經有人排隊了。其中有位老人由兩位家屬攙扶著,據說是曾任杭州大學副校長和杭州博物館館長(我記不確切了)。書店工作人員請他不用排隊了,他也不肯。工作人員說:“您老這么大年紀了,讓您的孩子們來買好了。”那位老人說:“我是特地來看看薛范同志的,我還從來沒見過他。”據書店工作人員告訴我們,一個月前,書店也曾為一位歌星舉辦過唱片簽售,情況自然比我們火爆,連柜臺玻璃都擠碎了。工作人員說:“兩場簽售活動,來的讀者層次不一樣,素質也不一樣。”活動結束后,音樂書店的經理動情地對薛老說:“薛老師,我只想說一句:您這一生,值!”
薛老后來在一本書的“后記”中提到這件事,他寫道:“我心頭一熱,幾十年的辛苦,能贏得這樣的評語,此生無憾!謝謝了,我親愛的朋友們!”
如今,薛老已從譯60余年,他仍在為歌曲翻譯事業殫精竭慮,我們為有這樣的“英雄”而驕傲。今年,薛老已年屆八十,祝愿他身體健康,精力充沛,藝樹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