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之平 編輯/柳向陽
展闊的綠油油的牧場,母親河哈什河的上游從這里經過,嘩嘩的流水邊是安靜吃草的牛和馬。
回到新疆,回到北疆伊犁,如果不真正體驗哈薩克人的游牧生活,那等于是白來。雖說以前也有過造訪牧場或短憩蒙古包的經歷,但都只是走馬觀花,沒有深刻的感受。這次回來得早,一直想到山上的牧場去看一看,感受一下牧民們的生活。
機會終于來了。我回來后,每日去村里一家男主人名叫賽力克的哈薩克人家拿牛奶,賽力克很熱情地邀請我去牧場玩。牧場游便由此提到了日程上。
賽力克家是我們村唯一的哈薩克族。八十年代初時,我們這縣城的村鎮大部分還是是漢族、維族、回族以及少部分的錫伯族、達烏爾族和滿族,雖說是哈薩克自治州,但哈薩克人幾乎都在山上放牧。在城鎮里,除了少數哈族干部,我們對于哈薩克族的見識基本上就是從路上那些騎馬而過的,打扮笨重,戴高筒帽,穿皮靴的人身上而來。后來,我十幾歲便回了內地上學,之后雖然往返新疆和內地多次,但都無暇靠近他們。直到三年前,隨著我從內地回新疆探親久居次數增多,我才算是開始真正了解哈薩克人,了解他們與其他民族的不同——這個民族具有蒙古主要血統以及歐羅巴、賽爾、匈奴、突厥等多種族混血民族的性格和生活習性。
雖然年紀跟我相仿,四十六歲的賽力克,身體已經有了很多問題,做過幾次手術,基本上重體力活已不大能干了。由于游牧民族的飲食習慣和生活環境所致,哈薩克人通常一到中年身體就差了。所以,賽力克將牧場交由妹妹和妹夫打理。賽力克家的牧場在一百里外的山上,屬于該縣養蜂場地界。游牧生活艱苦,由于現代社會生活的影響、生存環境的改變,讓這種艱苦的生活方式正經受著考驗。每年夏牧時節,賽力克家就在這個海拔近兩千米的山地草場游牧,冬牧則要轉場到半山下海拔一千三百米左右的一個叫吉仁臺的牧場,那里有他們的地窩子。地窩子的存在正在逐漸消退,越來越少了。賽力克說他家還有。我沒去過,只是離開新疆時,經過我家旁邊的當年蒙古人的戰場看到過。據說,里面的結構跟蒙古包的氈房近似,就是在土層厚的地面挖個洞,里面用木棍、木板支撐,支上炕板,裝上木板門,鋪上具有哈薩克特色的毯子氈子,繡花的被褥疊放在炕上,周圍再用哈薩克刺繡做成的布幔搭上。地窩子除了住房,外面還建有牲畜欄圈并儲備過冬草料。氈房與此不同的是,它是用氈布圍在固定于地面的木棍樁子上的圓形家園,頂上是可打開的天窗。這種艱苦的居住方式逐步被現代磚木結構的房子替代。政府這些年一直在著力打造哈薩克人的安居工程,所以哈薩克的傳統生活方式愈發顯得珍貴,能體驗一下真是一份重要的記憶。
牧場游籌劃了幾天,因那賽力克不是買馬就是賣牛的,拖拉了時間。總算可以成行時,不料天不作美——一個多月的高溫晴朗天,從出發那天的上午開始陰雨不斷。山上海拔近三千米,冷得不行。
但一到牧區,我就來了興致,看到展闊的綠油油的牧場,母親河哈什河的上游從這里經過,嘩嘩的流水邊是安靜吃草的牛和馬。無論怎么看都是一幅秀美的畫,怎能不讓人心情激動,想來神撒丫子瘋一下呢。久居都市,我想每一個來這里的人都想放聲哭喊,對蒼天,對大山,傾倒積壓太久的戾氣和陰霾;更有回到家,回到童年,回到自己本心的激動。在這里才看得到自己內心的那份真、遠離已久的單純美好,還有那份難以置信的放松和解脫。
哈薩克這個馬背上逐草而牧、逐水而居的民族個性,在這里得到了最佳印證。牧場邊哈什河的奔騰之勢、喧嘩之勁讓人與沸騰的心靈、沸騰的生活直接聯系起來。
河的北面作為哈薩克部族的主要定居點和放牧區,馬兒成群結隊或站立,或臥息,我不由得走到馬前,想撫摸他們。天空開始零星地飄著雨點。棕紅色的馬兒們站在雨中,仿佛一尊尊雕塑。鬃毛緊貼著臉龐和眼睛,像女子的劉海,雨水順著鬃毛滑落,靜美而憂郁。

左、右:2015年1月6日,冬天的新疆伊犁草原,美如畫。 攝影/陳明松/東方IC

伊犁草原最美的季節在春夏之交,六七月間草原上綠草如茵,鮮花遍野。在藍天白云的映襯下,廣袤的草場、星羅棋布的畜群、高聳的云杉林和連綿的雪山構成伊犁草原風光的經典畫面。 攝影/李志剛/東方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