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和我的小妄想

●陳慶燊

跑掉的時間里有我的很多妄想。那些妄想大同小異,都跟著時間一起跑掉了。偶爾想起來，覺得很不可思議，覺得自己很幼稚，然而又忍不住地想。想的時候，我就不再是那個大家看到的我，我可以變成不同的人；我可以飛起來，可以回到過去，可以凍住時間，可以永葆青春……然后，時間繼續(xù)跑，總是不厭其煩地把我拉回來，那些妄想就不在了，可時間卻沒停下來的意思。我老了，老了以后還是會想，還是會想要留在那個世界里。

以前，時間還沒跑得這么快。那個時候的我，是現(xiàn)在都無法想起來的我，是跑在陽光下的我。現(xiàn)在的我，卻只能跑在現(xiàn)實的影子里。現(xiàn)實很大我很小，總也跑不出去。以前老想出去玩，現(xiàn)在只想睡覺；以前總想天天有太陽，現(xiàn)在只想知道為什么外面陽光明媚而我卻不想看。

我把自己變成一只灰撲撲的沙袋，沉實地扔進我的工作室。思維長出一道道緯線，繞著龐大的音箱，追逐每一個飄浮的音符。我想，我可以束縛住這些古怪的小精靈，號令它們在我的琴上耕耘。

我的指甲，與匹克合體，尖利地劃破癡迷的耳膜，以及劈頭蓋腦壓下來的夜空。我的世界里疾風驟雨，所有的秩序都支離破碎、體無完膚，如同那些空洞的眼眸。

曾經(jīng)的夢想是：騎上重金屬的冷酷，在現(xiàn)實中跌宕起伏；用無拘無束構(gòu)筑自由的虛無殿堂，拒絕溫情，拒絕回到BLACKSABBATH。

可為什么雖然時間越跑越快，但卻永遠追不上我蒼老的速度，我越來越跟不上時間的步履？然后，我就這么看著，看著它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就這樣，我老了，老到連看也不愿意再看了……

我知道，我已經(jīng)老得成為音樂的甲蟲。在時間的音軌上追逐時間。而時間的音軌無休無止，它的終點誰又能企及？

Stopdreaming！

我命令自己走出幻覺。回到墻壁前，繼續(xù)與隔音膜纏綿。我要用它包裹住那些音符的孩子，不讓它們只追逐太陽、追逐時光。

時光不能老去，它具有真實的質(zhì)感，哪怕冷酷如鐵、粗糙成砂。只要意識與音樂同在，我就在，我就還有妄想，甚至，可以借助我的瘋狂將妄想蛻化為現(xiàn)實。

白駒過隙。我為何不乘上白駒，做一回時間的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