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貞
我的曾經 早已隨風而去
不管你如何懷念,當年的“花澤類”已經走遠了?,F在這個安靜外表包裹著一團冷火在默默燃燒的周渝民,看起來應該能陪我們走過更長久的時間??吹揭粋€人的第一眼,十分鐘以內,你會確切知道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即使你可能聽說過他,在電視和銀幕上看過他千百次,對他有種種活靈活現的舊印象,但直到這一刻,一切才有定論。
看到周渝民的第一眼,是在臺北W飯店一樓的電梯口。和一群跟著他的工作人員一起擠進電梯,他是一堆人里最安靜不起眼的那一片空氣,是默默待在電梯角落里的那個穿連帽抓絨外套和運動褲的男生,戴著臺北市內民眾臉上常見的白綠色薄口罩,黑框眼鏡有效地遮擋了眼神,又再度降低了他引人注意的程度。走出電梯的時候,所有人魚貫而出,他按住開門按鈕,伸出一只手臂堅持請我先走,說話的聲音輕得像空氣中不經意的一段風聲。
和所有曾經飾演過的角色毫無干系。帥氣的、陰郁的、冷硬的、堅韌而深情的,都仿佛是發生在另一個空間里頭的另一個人身上的故事。而這里的這個周渝民正在盡一切可能地弱化自己的存在感。在這個人人都恨不能橫刀立馬虎虎生風的年代,這看起來有點特別。
可你又能明確地感受到他,就像我拗不過他按住電梯開門鍵的堅持,他的安靜并不妨礙這種確定感。周渝民,這個34歲的男人有一個比想象中更安靜的外表和一個比想象中更有趣的內核。
我的情緒不一定要收放自如
是從什么時候起,人們開始覺得這個小名叫“仔仔”的花樣美男是一個好演員了呢?
2004年,他和大S-起演了一部仍然是由日本漫畫改編而來的偶像劇《戰神》,他在里面演了一個誰也看不透他內心的陰暗與脆弱的風云男生“零”,還有他早年輕生自殺的雙胞胎弟弟。他在那部戲里的角色,就像是在一間空蕩蕩卻封閉逼仄的閣樓房間里自己跟自己不停困斗的野獸,逼向角落或是在墻壁上撞得頭破血流,都是一個人內心深處的獨角戲。而他竟然把這一片幽暗包裹中的人物演得絲絲入扣,這讓他真正因為“演技”而開始在圈內受到肯定。
周渝民說,開始懂得如何演戲就是從《戰神》開的竅。在那個觸碰到人性中很多陰暗面的角色里,他第一次在片場表演到即使導演已經喊卡,他還是渾然不覺。因為還不懂得如何收放自如,以至于在那個角色陰郁的內心里狂奔得太用力,幾乎忘了怎么回來。在那之后的好幾年里,他甚至都不想接演任何快樂一點的角色。
我的夢想一直都在慢慢長大
應該沒有幾個明星能在人生中有機會擁有F4當年爆紅的那種氣勢了。當年花澤類的那一張冷臉,讓多少少女乃至師奶們紛紛聲稱終于找到了心目中的“完美臉龐”、“完美下頜”、“完美45度角”……所到之處都是女Fans傾其所有的尖叫和男觀眾們不需要理由的不屑。直到今天,新生代的“男神”們上演的故事也仍然超過不了這樣的腳本。這就是最嚴絲合縫的巨星故事—一的A面。故事的B面,是周渝民有生以來最難熬的一段日子。
一夕爆紅的大明星,貴公子的角色,平凡男生的出身,走在街上路人會大聲叫他“花澤類”,各種各樣的通告、代言驟然塞爆了每一天的時間。19歲的大男生不懂怎么消化這一切,經紀公司接下所有蜂擁而至的工作邀約,沒人管他心里濺出的那些火花。仿佛一直在扮演一個別人,而他自己到底是誰,做這一切有什么意義……他和一個打工莫名其妙打到身心超負荷的工讀生沒有什么兩樣,找不到目標,更沒有答案,結果就是一次又一次不接電話、斷絕聯絡,把自己關在家里不出門,罔顧已經排到滿檔的工作行程,直到經紀人沖到家里把他拖出去工作。然后在工作的現場繼續用他的方式沉默抗議,只求盡快收工,不顧任何人的感受,也不講什么人情味:“趕快做完,讓我休息?!蹦菢拥臓顟B,很像是把一堆垃圾、炸藥、易燃物都全部丟進心里,只等著一聲巨響。
有一段時間,有關周渝民憂郁、低落、閉塞的種種形容時不時出現,于是大都把他想成一個沒有什么棱角的、軟軟懦懦的男生。2009年,又是蔡岳勛導演的戲,周渝民在《痞子英雄》里演了一個外表吊兒郎當、看似膽小怕事、內心卻有一團火在燒的痞子警察陳在天,這個讓他直到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可以有更多“玩法”的角色,讓他入圍了第44屆臺灣電視金鐘獎“最佳男主角”的獎項,但卻與獲獎失之交臂。2013年,兩年前拍的史詩大戲《回家》(又名《彼岸1945》)里那個在大時代的戰亂流變中載沉載浮的臺籍日軍軍醫蘇臺英,讓他終于拿下了第48屆電視金鐘獎的最佳男主角,才仿佛在演技上給了他一個等待多年的“官方版”的肯定。
這一年,距離《流星花園》里的全亞洲第一版花澤類,已經過去了十四年。
我的個性 永遠帶著點叛逆
如果不是他腦后那根執拗的“反骨”作祟,我們應該沒機會在十多年以后,看著這個可以每天不停地工作、開會,還跟所有工作伙伴笑著說謝謝的周渝民,欣賞他在表演時驚人的投入,并在他說“我的個性其實有點硬,你越是覺得我做不到,我越是想要做到給你看”時,心中暗暗覺得意外和驚訝。
所謂直覺、天分,當我們覺得那仿佛是他唾手可得的先天優勢而鼓掌贊賞錦上添花時,他心里的干條河萬重山,其實都已經一個人走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