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李先生，謝謝你

陳威亢

有人說，新加坡人太現實和冷漠。然而，數以百萬計的人在過去一周前來瞻仰他的遺容，許多人都排了數小時的隊，不管是下大雨還是烈日當頭。因為他們知道，如果沒有李光耀，就沒有新加坡和他們的今天。

2 015年3月29日，一個所有新加坡人都永遠不會忘記的日子。成千上萬的新加坡國民自發參與到為李光耀送葬的游行隊伍中，盡管暴風雨不期而至，但即便雷電交加，人們依然風雨無阻。似乎連上天也為李光耀的離開而悲傷哭泣。當他的靈車駛過，一聲聲悲痛的“謝謝李光耀”的吶喊響起。在悲傷的人群中，我默默舉起我的右手向他行禮，眼淚忍不住掉下來。

1990年代當李光耀辭去世界上任職時間最長的總理職務時，我還在上小學。在歷史課上我們知道，他承諾要使新加坡跳脫“第三世界的灘涂”成為世界一流的繁華大都市，盡管從馬來西亞分離后，這一切看起來幾乎不可能實現。然而他用“新加坡奇跡”證明了我們可以做到。

1967年，新加坡開始實行全民強制征兵，所有符合條件的青壯年都必須服兵役。我在部隊呆了兩年半時間，而這段在軍隊里待的時間，成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它使我成為一個更好的人，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今天，30萬名受過訓練的年輕人隨時待命，準備保衛這個國家。這對于一個只有300萬人口（應指公民和永久居民，2014年6月的常住人口統計數據為547萬。編者注）的國家而言，是一個有力的保障。

說實話，有時候我覺得作為前總理，在給新加坡帶來的不可思議的轉變上，他被賦予了太多的贊揚。因為我認為他的某些方法過于嚴厲，這就是外界所稱的“專制”，比如新加坡的鞭刑常常令人談之變色，但我相信，是嚴厲訓練出了新加坡人的自律。盡管西方媒體常常以此抨擊他，但沒有人會懷疑新加坡人的素質。

在國內時，我習以為常地把新加坡的安全、高水平的生活，以及國際地位當成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而當我成年后開始移居海外工作時，我才開始意識到我有多幸運，并且意識到為此李先生和他的內閣所做的一切是多么可貴。一個外國朋友曾提到，他在新加坡根本不需要換鞋子，因為街道太干凈了！另一個讓他覺得不可置信的是新加坡居民公共住房的高標準，以及自來水可以直接飲用——盡管新加坡的淡水資源是如此緊缺，但是自來水的質量卻被嚴密監控。

然而對我個人而言，我最喜歡的還是能免簽證到170多個國家，并且幾乎我所到過的每一個地方的人們都知道新加坡，盡管它只是一個很難從世界地圖上找到的，僅有700平方公里土地的島國。

李先生曾經在一次政治會議上嚴肅地指出：“我花了一輩子建立起這個國家（的制度），只要我還活著一天，我就會對它負責到底，任何人都別想破壞它。”雖然他把為新加坡和新加坡人民帶來繁榮和富足視為己任，并確實做到了這點，但他本人卻過著簡單樸素的生活。據家人和同事稱，他的一條運動短褲穿了整整17年，而當家人想換一個更好一些的淋浴器時，他也拒絕更換。盡管他完全可以擁有一種更奢華的生活方式。

李光耀的影響遠遠超出了新加坡。這點可以從出席他的葬禮的外國政要名單中看出來，其中包括美國前總統、中國國家副主席、印度總理、韓國總統、澳大利亞總理等，即使他退休已經很長時間。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稱李先生是“亞洲的傳奇人物”，而奧巴馬總統則在吊唁信中稱他為“一個時代的巨人”。在他漫長而卓越的政治生涯中，他認識了從林登·約翰遜以來的每一位美國總統，以及從毛澤東以來的每一位中國首腦。直到他退休很久以后，依然有許多人稱他為“李總理”或更親切的“老李”。

英國前首相托尼·布萊爾最近提到，許多發展中國家領導人問他，如何成為像新加坡一樣的國家。他的回答是：“首先，你必須要有李光耀。”新加坡的傳奇雖然不是由他一個人創造的，但如果沒有他的堅強和精明的領導也是不可能實現的。

有人說，新加坡人太現實和冷漠。然而，數以百萬計的人在過去一周前來瞻仰他的遺容，許多人都排了數小時的隊，不管是下大雨還是烈日當頭。因為他們知道，如果沒有李光耀，就沒有新加坡和他們的今天。

1988，李光耀如此回應他的退休：“別看我現在臥病在床，就算是我被要被抬進墳墓了，一旦有什么不對勁（關于新加坡），我立刻就會站起來！”

雖然明知不可能，但我依然希望你真的可以再回來。謝謝你，再見李先生！

—— 一個心懷感激的新加坡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