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仨老頭兒

張軍霞

逛超市，看到有些雞蛋的個頭兒很大，問了售貨員才知道，那是雙黃蛋，立刻高高興興買了十枚。第二天早晨，我煮了幾個雙黃蛋放到餐桌上，就轉身去收拾房間，等到我再回來，兒子已經吃罷早餐了。

我問：“吃雞蛋了？”他說：“吃了。”我又問：“沒發現有什么不一樣？”他搖搖頭說：“不就是一個平常的雞蛋嗎？”我沒有再理會他，心中卻有著小小的失望。

童年時，母親養著幾只老母雞，我每天都會把手伸到雞窩里，找到雞蛋就小心地捧回屋子里，母親再小心地把它們放到瓦罐內，等到雞蛋攢得多了，就拿去換些日用品，哪里舍得自己吃？

至于雙黃蛋，更是難得遇到的稀罕物。我只記得，有一次學校考試，我的數學和語文都得了滿分，捧了兩個鮮紅的“100分”回來，母親很開心。第二天早晨，等到姐姐們都上學走了，母親才悄悄沖我招手，將一只剛剛煮好的雞蛋放到我手中，笑著說：“這可是雙黃蛋呀，吃了它，以后還會考雙百的。”我將雞蛋捧在手中，左右端詳，很久都舍不得吃呢。

記憶里，還有一樣比較稀罕的東西，也曾給童年帶來了無窮無盡的樂趣，那就是仨個仁的花生，被我們稱為“仨老頭兒”。每年秋天，到了花生成熟的季節，父母將它們從土刨出來，白白胖胖的花生，帶著綠色的秧子，高高地堆在院子里。

接下來，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要摘花生。這種活兒干起來單調又枯燥，大人為了吸引孩子們參與到勞動中來，往往會說：“都來摘花生呀，看誰找到的仨老頭兒最多！”花生一般多是兩仁兒，三個仁兒的很少，于是尋找這種仨老頭兒就成了一種樂趣，我們比著，賽著，看誰找得最多，往往不知不覺中，就摘了很多很多的花生。

等到一天的忙碌結束，找到仨老頭兒最多的那個人，往往就有一種得勝的感覺。那時，我和兩個姐姐一起比賽，不知怎么回事，最后得勝的總是我。長大以后才明白，那時，父母為了讓最小的我開心，把他們找到的仨老頭兒，都偷偷放到了我的籃子里。

如今，我們去逛超市，各種零食琳瑯滿目，孩子們想吃什么，變著花樣挑選，誰還會稀罕雙黃蛋和仨老頭兒。物質的豐富，代表著生活的進步，只是在享受著這些進步的同時，我也會想起童年的趣事，那些熱衷于尋找仨老頭兒的時光，單純，快樂，一去不再復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