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半冷

郭秀娟

“十一”回家，看著車窗外在秋風中飄零的葉子，心陣陣地刺疼。摯愛的母親已經不在，那熟悉的家，熟悉的院落，熟悉的灶臺，卻再也見不到母親那熟悉的身影。我不知該如何去面對那熟悉的一切，更不知該如何去面對父親，想必這大半年來，他比我更痛苦吧？

窗外的風景越來越熟悉，卻也越來越模糊；家越來越近，心也越來越痛。將車窗推開一個小縫，深秋的風吹到臉上，澀澀的，原來早已有淚水自眼角滑落。揉了揉眼睛，向前方望去，不遠處的車站旁，一個高大卻有些瘦削的身影正在來回走動，并不時抬眼向遠方張望著，顯得有些焦急。仔細看去，那不正是父親嗎？

我的心不禁一顫，想必父親是來接我的。記得母親在的時候，身體不太好，不能走太遠的路，她總是想讓父親去車站接我，可父親卻總是以孩子大了，田里活忙為由拒絕。可現在……

我使勁地向父親揮著手，他看到我，眼里閃過一絲光亮，但很快又暗淡下去。我望向父親，猛然發現，他額前的白發又多了幾縷，脊背也彎了好多，原本魁梧的身材此刻在秋風中竟有些顫抖。下車后，一向不善言談的父親不停地問這問那：“學習還可以吧？學校一切都還好吧？有沒有生病啊……”我真想緊緊抱住父親，在他懷里痛哭一場，但一看到他那蒼老的容顏，想想自己馬上大學畢業，更應該為父親撐起一片天空。于是，我強忍住眼淚，給了父親一個大大的笑容：“沒事，一切都好，你就放心吧！”

回到家里，發現灶臺上正擺著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餃子。淚水再一次濡濕了心房，父親是不會包餃子的，他基本不會做飯，但他知道我最愛吃家里包的餃子。餃子煮破了好多，弄得湯里滿是餃子餡，餃子卻只剩下了皮。父親一臉愧疚地說道：“如果你媽在時，我就學著做飯，就不會這樣了……”父親還在繼續說著，我卻再也忍不住了，一頭扎進他的懷里痛哭起來。我知道，父親這樣做，是怕沒了母親的我感到冷清、難過；我也知道，父親是在用這樣的方式懷念著母親；我還知道，父親在做這些時，心里會有多痛，因為我的心和他一樣痛。

父親一邊用手輕輕拍著我的肩膀，一邊哽咽著說道：“孩子不哭，媽沒了，還有我，你還有爸。你放心，你媽在時怎樣，現在還怎樣？”我趴在他的懷里使勁點頭。

又一陣秋風襲過，落葉飄零著，我和父親站在母親的墳前，看著那一抔黃土，無言相視。母親沒有留下只言片語，但她的心思我都懂。我最親愛的媽媽，你放心，孩兒已經長大，會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爸的，我們會好好的，好好生活，好好過日子。

（摘自《淮河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