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再用“千錘百煉”思維愚弄公眾了

鄭旭

原本以為，《新鄉：藥廠認領百萬排污罰單之后》會因“5.1”小長假而削弱傳播效果，但雜志清樣剛剛出來，國內多家網站便在第一時間抓取了稿件，并在網上迅速傳播開來。

5月4日，新鄉市環保局回應稱，他們已經抽調專人成立市、縣聯合調查組，從5月1日起對報道反映的問題，逐一進行調查落實。新鄉縣環保局也已對該企業無證排污的違法行為進行立案處罰。華星藥廠負責人也表示，堅決服從處理，確保不再發生環境違法行為。

作為直接參與該報道采寫的記者之一，主觀上，我的確應該為當地兩級環保部門的快速反應鼓掌，也應為涉事企業知錯即改點贊，然而，在回憶整個采訪發稿過程后，我想，這一次還是保持“以觀后效”的心態為好。

原因有二。其一，我與同事結束采訪回京后，劉莊農工商總公司（華星藥廠上級公司）曾委派有關領導給我打電話，希望我能將稿件傳真一份給他“學習學習”。

有關部門早有規定，記者采寫的輿論監督類稿件，不得以審稿的名義傳給被監督對象，目的是為了規避以審稿之名的“新聞敲詐”。

起初，我認為我拒絕的理由是合情合理的，這位領導也應該不會再為難我了。畢竟，劉莊村是全國的明星村，從上世紀50年代起就是備受全國關注的“典型、榜樣”。今天，劉莊農工商總公司也是國內僅存的幾個“完全集體經濟”企業之一。但面對這位領導的電話，讓我不得不重新審視“榜樣”的力量。他在電話中講，他已經找過上級領導打招呼，為何還要刊發這篇報道？

其二，我和我的同事在采訪新鄉縣環保局之前，華星藥廠方面就坦承尚未申領到排污許可證，也認為無證排污有悖現行法律法規。但新鄉縣環保局方面卻找理由掩蓋其違法事實。出于下策，我只能實名向其上級單位——新鄉市環保局舉報。但結果正如報道所載明的，我們的努力被徹底冷卻了。

翻閱華星藥廠近10年的“污染檔案”，當地環境主管部門哪一次不是認真履職、重拳出擊？企業自身哪一次不是快速反應、知錯就改？但結果如何呢？

“犯了再改，改了再犯，千錘百煉嘛！”若干年以前央視春晚上，小品《拜年》這句臺詞，在引得觀眾撫掌而笑的同時，也讓國人讀懂并運用了其中的諷刺之意。

這里也許不得不特別說明一下，本刊報道刊出后，就有讀者指出：劉莊華星藥廠，依仗其“老名村老典型”效應，以鄰為壑，排污十幾年，污染鄰村，富裕自己。而新鄉有關部門因華星藥廠是名村名企，既有袒護之嫌，抑或也有惹不起的顧慮，甚至其它令人發生聯想的情事，故而對其存在問題，處理時常常走過場，受害者更是投訴無門。這一次，終于有媒體講了真話，揭開了罩在“典型”身上“光輝”的蓋子。讀者希望，有關部門面對“典型村”的非“典型”違法行為，更要嚴格執法，而“典型村”本身也不能自恃特殊，罔顧社會責任，不把功夫用在做遵紀守法的“典型”上，而是動不動以名村、典型之名，期待上級或者輿論對其違法行為失聰失明。

新環保法實施已近半年，在公眾眼中，新法到底是一副“鋼牙”還是一副“假牙”，就看實踐中能否得到堅決執行。這既靠執法部門的堅決態度也靠企業的法律自覺。

所以，誰也別再用“千錘百煉”這種思維愚弄公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