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亞成為海盜新樂土

蔣思聰

馬來西亞海事執法局近日披露了一條令人擔憂的消息：一度在東南亞海域銷聲匿跡的海盜近來又出現了，大肆搶劫過往的油輪，然后卸下輪船上的原油出售，牟取暴利。國際海事組織的統計數據也顯示，東南亞海域已超越索馬里海域，成為世界上海盜最為活躍、航行最為危險的地方。

東南亞海盜占全球四分之三

4月1日是愚人節。對于馬來西亞油輪“東方榮光”號上的17名船員來說，這一天過得并不開心，而是驚心動魄，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圈。當天，這艘載有大量原油的貨輪正在中國南海上緩慢航行，駛往印度尼西亞的加里曼丹島。當油輪行駛到離享有“小巴厘島”之稱的印尼巴淡島140海里時，一艘快艇從黑暗的海面上突然鉆了出來，高速貼近油輪。

晚上9點左右，15個到25個武裝海盜登上了油輪，在槍口下把所有船員都捆綁起來，搶走了他們的錢包和手機，把他們都關進了船長室。接著，海盜用電臺叫來了第二艘輪船，開始他們劫持油輪的主要目的：把油輪上裝載的原油卸到他們的輪船上。3個小時后，海盜們在砸毀了油輪上的通訊設施后，帶著卸下來的價值10萬美元的原油后逃之夭夭。

國際海事組織今年年初發布的年度報告說，2014年全球海盜活動降至8年來的最低水平。然而，東南亞海域的海盜襲擊和搶劫案件卻呈上升趨勢，總共發生了183起案件，比2013年增加了22%，海盜得逞的比率也比2013年增加20%，創下10年來新高。目前，東南亞海域的案件在全球海盜襲擊和搶劫案件中占的比例高達75%。

從國際海事組織收集到的資料來看，東南亞海域的海盜發動海上襲擊的目標主要是裝有大量原油、汽油、柴油等有價商品的集裝箱船、油輪和貨輪，目的是通過倒賣搶劫來的有價物品來牟取利益。因此，東南亞海盜劫持船只大多沒有政治目的，也不會劫持船上的海員來索取贖金，船員也沒生命危險。

幾乎所有的搶劫都是在晚上進行的：武裝海盜在晚上利用天黑，駕駛高速快艇悄悄靠近油輪，登船后控制船員，砸毀船上的通訊設施，以防止船員報警，然后把油輪上的原油等有價物品卸到他們自己的船上。從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新加坡海域最近16個月以來發生的各種劫船事件來看，海盜使用的輪船都是51米以下的小油輪，其搶劫的原油價值在幾萬到幾十萬美元之間，但有時高達100萬美元。

在遭受海盜襲擊的東南亞國家中，新加坡是一個比較嚴重的“受害國”。2014年，被海盜襲擊和搶劫的新加坡注冊船只共有32艘，而由新加坡管理的遭襲船只也有63艘，不僅在東南亞，放在全球范圍里，也是“首位”，比居于第二位的希臘多出了一倍。

打擊海盜舉步維艱

從海盜劫船搶油案的發生地點和作案手法等情況來分析，亞洲反海盜及武裝搶劫船只區域合作協定組織認為，共有至少3個有組織犯罪團伙分別在馬六甲和新加坡海峽、中國南海和中南半島出沒。他們組織嚴密、策劃周詳，并對下手的目標船只情況了如指掌。從2014年4月開始，他們加大了海上搶劫行為。

不過，由于相關國家加強了執法合作和巡邏，海盜在馬六甲和新加坡海峽搶劫得逞的概率較低，但在其他海域則頻頻得手。今年上半年，發生在印尼海域的海盜襲擊事件達40起，占東南亞海域海盜襲擊案件的85%，其中大多是低水平的偷盜事件。在這些襲擊事件中，發生在印尼民丹島的為18起。為此，印尼海事部門已將該處海域列為十大海盜襲擊多發地區之一。

對于海盜在東南亞海域頻繁肆虐的狀況，國際海事組織一位官員說，“這種情況應引起有關國家的高度重視。我們建議，國際船只在途經這些海域時要加強反海盜措施，并及時報告相關情況。”

國際海事組織指出，從海盜的作案手法來看，除了海盜本身外，還有一個購買原油的買家，他們是海盜的“外圍團伙”。海盜搶到原油后，就會聯系買家。買家其實知道原油的來源，便以低于市場的價格收購。這個買家可能直接把原油賣出去，或者倒手賣給其他買家，使執法部門難以追蹤被搶原油的去向。為此，要打擊東南亞海域的海盜行為，僅僅打擊海盜是遠遠不夠的，還要把那些買家考慮在里面。

在實際操作層面，東南亞國家許多人對海盜的懼怕心理使警方調查海盜的工作步履艱難，因為在他們看來，如果他們提供海盜信息的話，會遭到海盜的報復。例如，東南亞國家警方懷疑，在新加坡南部僅15公里的印尼巴淡島的紅燈區里藏匿著不少海盜，而當警方前去調查時，當地人都三緘其口，惟恐被別人看到而招來殺身之禍。

一個經常在新加坡船只上打工的印尼海員答應接受警方的訊問，但提出了兩個條件：見面地點是他預訂的一家賓館的房間里，以免被別人看到。而且，為了他的安全，他只能匿名提供情況。“許多時候，巴淡港經常發生犯罪案件，如偷竊、搶劫等。人們動槍的機會并不多，但是經常會用刀和工具動手。這些人大多來自巴淡島本地的黑手黨。” 這名海員說，“我只聽到有關劫船的傳言，海盜可能來自馬來西亞，但誰也不愿看到他正在談論此事。如果有人看到我和你在說這事，那我的麻煩就大了。”

今年1月，馬來西亞警方抓獲了7個海盜，他們涉嫌在馬來西亞水域劫持一艘油輪。審訊發現，這些海盜都沒有身份證明，警方懷疑他們是印尼人。目前，這些人正在等待法院的審判。

不必大驚小怪？

不過，也有一些人對東南亞海盜問題不以為然。他們的理由是，世界上三分之一的貨船經過馬六甲海峽，每年經過新加坡海域的船只多達13萬艘，使東南亞水域成為目前世界上最為繁忙的水域。有一些船只遭到劫持和搶劫，人們不必大驚小怪。實際上，某一艘商船遭到海盜劫持的概率非常、非常小，人們沒有必要夸大問題的嚴重性。亞洲反海盜及武裝搶劫船只區域合作協定組織的一位官員就認為，國際媒體有關報道把東南亞海域的海盜問題夸大了。“多年來，大家都知道有的船只會在海上航行時出點事。現在的情況是，數量增加了一點。不過，并不是數量真的增加了許多，而是以前發生的劫船事件，我們并不知道而已。”

有人推測，這位官員之所以這么想，可能是不想讓海事保險費上漲，因為一旦定性那些海上搶劫為“海盜行為”，那過往船只的保險費用就會大幅上漲，經過的船只就會減少，從而影響東南亞水域的國際航運和東南亞國家的經濟發展。

然而，即使在亞洲反海盜及武裝搶劫船只區域合作協定組織里，也有許多人對此持不同看法，認為上述淡化問題的觀點會助長更多的海盜行為，尤其是該組織不愿把“劫船搶油”的行為定性為“海盜行為”，而是定性為一般的“偷油案件”，忽視了實際發生問題的嚴重性。他們指出，未雨綢繆總比亡羊補牢要好得多，可避免事態惡化。

目前，東南亞國家正在采取協調行動，加強聯合執法和打擊海盜行動，如提醒過往船只加強警戒、增強油輪上的防范設備、如水炮等，對船員進行安全和防海盜訓練等，努力遏制海盜行為越演越烈的態勢。

（背景資料）

全球五大海盜多發區

索馬里半島：1991年索馬里內戰的爆發使這一地區的海盜行為更趨頻繁。索馬里海盜有四大團伙：邦特蘭衛隊，他們是索馬里海域最早從事有組織海盜活動的團伙；國家海岸志愿護衛者，規模較小，主要劫掠沿岸航行的小型船只；梅爾卡，他們以火力較強的小型漁船為主要作案工具；勢力最大的海盜團伙叫索馬里水兵，其活動范圍遠至距海岸線200海里處。

西非幾內亞灣：幾內亞灣西起利比里亞的帕爾馬斯角，東至加蓬的洛佩斯角。沿岸有貝寧、尼日利亞、喀麥隆、加蓬等國。這一海域的海盜活動始于2000年，數量呈上升趨勢，逐漸引發了周邊國家的擔憂。

馬六甲海峽：位于馬來西亞與印尼之間，這條“世界經濟的生命線”每年過往的商船超過6.3萬艘，據稱，在馬六甲海峽，風險最高的地區是北緯2度、東經102度，經過此地的商船遭到武裝海盜洗劫的可能性極高。

亞丁灣一帶：亞丁灣是位于也門和索馬里之間的一片阿拉伯海水域，它通過曼德海峽與北方的紅海相連。它是船只快捷往來地中海和印度洋的必經站，又是波斯灣石油輸往歐洲和北美洲的重要水路。由于該地區海盜猖獗，所以亞丁灣又叫做“海盜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