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人的糊涂賬

洛風

與朋友臨時興起去看電影，本計劃去看期待已久的那部電影，卻不料已經錯過了檔期。其他正在上映的，或者已經看過，或者不想看，怎么辦？我和朋友考慮了1分鐘不到，一致認為，人都已經到影院了，路上耗掉那么多時間，不能無功而返，退而求其次，選擇了另一部電影。105分鐘結束后，感覺這就是一部女主角的自戀回顧史，并沒什么值得回憶和品味的地方。

回到家后，開始計算起這一筆賬，發現自己看似理性，實則算了一筆糊涂賬。去影院的路上耗費的是半個小時，往返最多也就一個小時。電影105分鐘。因為我們的看似理性，總共浪費了165分鐘，而原先其實可以只浪費60分鐘。如果出發前查閱一下電影播放單，就只需要花費5分鐘，之后的一切都可以避免。像我這樣具有經濟學學士學位的“理性人”，居然還是作出了一個這樣不理性的決策行為，鑄就一筆糊涂賬，實在是匪夷所思。

所謂“理性人”，是指作為經濟決策的主體都是充滿理智的，既不會感情用事，也不會盲從，而是精于判斷和計算，其行為是理性的。但現實生活中，每個人在作出決策前，或多或少會計算如何做會對自己有利，從這一角度而言，“理性人”都是追求利益最大化的，但是有時候回過頭去思考，發現“理性人”算出來的很多賬目都是糊涂賬，一定程度上都是有限的理性，甚至不理性的。

比如，朋友斌奔著結婚目的在春節期間拜訪女友家人，花銷將近一萬元。后來經長期相處，發現女友比較懶散，不做家務，經常外出，加之志趣不同，兩個人經常在一起半天也談不上幾句話，缺乏共同語言。斌好幾次萌生分手的念頭，無奈家境并不富裕，想到春節花費的一萬元，越想越心疼，不想讓那錢打水漂，于是幾次都忍下來了。后來那一萬元倒是沒白花，兩人最終步入了婚姻殿堂，但女友成為妻子后更加變本加厲，不做家務不顧家，工資自賺自花，生了一個女兒不怎么管，于是朋友白天工作養家糊口，晚上洗衣做飯照顧孩子，越發疲憊。為了不讓最初的“一萬元”白白浪費，他綁架了自己的婚姻。夜深人靜時，當他算起這筆賬，不知道有沒有后悔，就是當初那筆看似理性的“糊涂賬”將他帶入這個深淵？如果當時他果斷放棄，也許現在是別樣的風景了吧。

相比之下，我非常欽佩一個同門師姐的果斷和決絕。該師姐雖然長相一般，但是性格開朗、風格干練，人緣頗好。最重要的是，人家修過經濟學，還能切實運用到實際生活中。有一天她找我傾訴，說與一個相處七年的男友分手了。原因是她覺得那個男生不夠上進，而男生母親覺得現狀已經很不錯了，無需辛苦打拼。于是師姐就很痛苦，一方面見不得男友如此安于現狀不思上進，一方面又有男友母親摻和，無法威逼利誘，望夫成龍、共同進步的愿望落空。因為這個落差鬧得幾次不開心，師姐深思熟慮后提出了分手，男友幾次懇求、軟磨硬泡，師姐卻非常冷靜，知道這個矛盾一定會長久存在，無法徹底解決，于是不為所動。后來認識了一個清華工科博士，兩人志同道合，共同赴美國學習。也許經濟條件不如前男友寬裕，但是兩人都有讓人羨慕的大好前景，已做好一起拼搏共創美好人生的準備。也許過去的七年有很多美好，但是師姐想得明白，人生沒有幾個七年，已經過去的七年就是沉沒成本，而未來的若干個“七年”不該被之前的七年綁架。

現實生活中，身邊如師姐那般敢于舍棄尚算安好的現狀的人屈指可數，而如斌那般有心思沒勇氣難割舍的居多。因為視角的不同、性格的不同，塑造了不一樣的人生。我們無法評判哪種人生更好，但我們總要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然后盡自己的有限理性作出正確抉擇，避免糊涂賬發生。若俯仰無愧，憶昔無悔，則此生足已。

（摘自《寧波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