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海樺
我用最后的力氣看看眼前的世界,從未有過如此的安靜,我處于一個與世隔絕的地帶,沒有伙伴,沒有蟬鳴,沒有泥土的味道。我想制造一些聲音,可身體虛弱無力。漫長的等待和掙扎讓我更加絕望,眼前突然出現一道光,但那光一閃即滅,我的心也被黑暗吞噬,空氣中滿是死氣沉沉的味道。
是的,我是一只八哥。我并不屬于這座城市,我和伙伴們原本快樂地生活在一個滿是綠色的地方,那是我們的家,有著樹葉、花朵和泥土的味道,春天的味道。直到有一天,一切都變了。
一個拿著捕鳥器的丑陋男人,闖進了我們的家園,他在這兒大肆掠奪,把我們都關進了籠子里。我彷徨不安,眼前仿佛被遮了一層翳,迷茫而無助。男人獰笑著,看著籠子里瑟瑟發抖的我們,就像看著一個個玩偶。我拼命地想再聞一次春天的味道,但黑暗讓我喘不過氣來。
男人把我們帶到集市上,賣了,然后帶著得意的笑容,拿著一筆骯臟的錢,走了。買我們的是一個老婆婆,她那溝壑縱橫的臉上沒有半點慈愛的表情,而她背上背簍里的孫子正呼呼地睡大覺。我們被她提進一個布滿灰塵的房間,“啪”的一聲丟在地上,厚厚的灰塵被這巨大的聲響驚起,氤氳在這小小的空間。老婆婆轉身關上了門,房間再一次恢復黑暗。不知過了多久,我的身旁傳出細碎的聲音,是我的伙伴。我和它們相依為命,在有它們陪伴的這段日子,時間如水,一下子就過去了,其他的伙伴陸陸續續被買走了,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個。這種相依為命的清閑日子也未過多久。
一位父親帶著女兒來到店里,買下了我和一只伙伴,并把我們帶回了家。那小女孩很開心,她為我們準備了漂亮的小籠子以及充足的水和食物,但我一心想著回家,并不領她的情,在籠子里上躥下跳。她還經常教我們說他們的語言,我對此毫無興趣。在來到她家的第三個晚上,四下無人,我和伙伴終于等到時機,想要逃脫。我們找到了打開籠子的方法,沉浸在逃出去的喜悅中,在房子里到處飛,嘗試尋找出口。但窗戶都關嚴了,根本無法逃離,我很失望。沒過多久,小女孩便發現了逃出籠子的我們,開始抓捕我們。悲劇就在這時發生了:我的伙伴在被追趕的途中,飛進了水桶里,沒掙扎兩下就溺死了。看著伙伴被水浸濕的羽毛,我的眼里燃起了怒火,但我無能為力。小女孩又來追捕我,我跳到了燈上,燈掉在地上摔碎了。但我無法迫使自己停下,因為如果稍有停歇,逃出的希望就沒了。可是最后,我還是被抓回了籠子里。小女孩的爸爸剪了我的翅膀。凄凄復凄凄,這是我的歸宿嗎?
我曾試過再次出逃,但是結果可想而知,連魚缸里的金魚都在嘲笑我的愚蠢。我待在黑暗里,突然天邊出現一抹魚肚白,黎明了?一陣微風吹來,我仿佛又聞到了春天的味道。我緩緩地閉上眼睛,沉浸在幻想之中。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