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戰略“如何運用實力”

彭永捷

和實力首先是一種可以總結和指導中國“如何獲得實力”的發展哲學，然后才是“為何運用實力”和“如何運用實力”的外交戰略。

首先，和實力是以和合思維獲得國家實力。和實力是和合思維在國家實力構建方面的運用，核心是以和的思維和方式去建構國家硬實力和軟實力，以平衡發展的方式去支撐國家實力的持續增長和長遠發展。它首先著眼于像中國這樣的發展中大國，以什么樣的思維和方式去獲得實力、擁有實力。當前中國必須堅持和諧發展、均衡發展的理念，正確處理人與自然、個人與社會、文明與文明的關系。中國作為一個發展中的大國，渴望增加國家硬實力和軟實力，從而增強國家綜合實力。但是在追求獲得國家實力的過程中，有必要汲取其他國家片面追求國家實力，“欲速則不達”，反而犯下嚴重錯誤或經歷重大挫折的教訓。

現在人們熱衷于討論“中國崛起”，但“崛起”這個詞其實不太適合于用來描述中國。近代以來，在歷史上被描述為“崛起”的那些國家，無一不是歷史上野蠻、落后的國家，它們“崛起”后，無一不是帶著一身的病態，最終滑向沒落的深淵。中國是一個具有數千年文明歷史的古國，也是世界文明古國中惟一沒有中斷其文明歷史的國家，它長期走在人類文明歷史的前列，長期領先于其他國家，只是在最近的幾個世紀，才逐漸落后于世界。所以我們重新成為具有影響力的世界性大國的過程，應恰當地稱作“復興”，而不是“崛起”。區分“復興”與“崛起”的意義，在于我們應意識到中國的發展過程是“文明的復興”，而不只是國家實力的快速增強。從和實力的理念來看，我們在建設綜合國力的過程中，應當以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視角，超越當前流行的中西之爭，既汲取中國優秀傳統文化，也汲取西方文明中優秀的內容，“和實生物，同則不繼”。中國不應滿足于作為一個經濟和軍事的大國在世界上有影響力，同樣也應當提升本國的社會文明和政治文明水平，在政治和文化上也具有世界影響力。

其次，和實力以和合思維運用實力。和實力指向一種發展哲學，同時也是一種國際關系戰略。作為國際關系戰略，和實力同樣是基于中華民族悠久文明歷史所擁有的文明內涵，與美國學者提出的軟實力和巧實力大異其趣。美國學者關于軟實力和巧實力的討論，基于由西方列強主宰世界所形成的實力外交和帝國理論。在打贏海灣和阿富汗兩場戰爭初期，美國學者認為美國的勢力已經發展到登峰造極，美國學術界熱衷于討論帝國理論。他們認為羅馬帝國從公元前27年算起一直到東羅馬帝國1453年滅亡，持續了長達一千四百多年之久。美國作為人類有史以來最強盛的“帝國”，至少還應該支配世界幾個世紀。所以美國學者討論軟實力和巧實力很重要的語境就是談論如何運用美國的力量主宰和支配世界。但是令美國人始料不及的是，兩場馬拉松式的戰爭以及金融危機的出現，使美國硬實力也開始下降，這讓帝國理論開始在美國學術界降溫。在這種背景下出任美國國務卿的希拉里，也開始大講巧實力，主張綜合運用各種力量來確保美國對世界的主宰和應對潛在的挑戰者。

可見，軟實力和巧實力并不能真正使中國有競爭力。在和實力的運用方面，我們的目標不是稱霸，不是以我們的意志主宰世界，而是以相互合作、共同發展、合作共贏、盡量避免沖突和對抗的方式，以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念，來運用我們的力量，因而中國更容易協調自身發展與其他國家的利益。

（作者為中國人民大學哲學院、中國人民大學孔子研究院教授）

責編/劉瑞一 美編/李祥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