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故事的人

阿愚

講故事的人揚揚得意，自滿地站在大街上講故事，很快就有人聚攏過來。他不知疲倦地講了三天，圍著他的人里三層外三層。講到第三天的時候，他實在太累了，嗓子已經嘶啞。他有氣無力地問：“你們誰能給我一杯水嗎？”大家誰也沒說話，當然也沒人給他一杯水。他想買水來解渴，可翻翻口袋，發現一分錢也沒有。他又用嘶啞的嗓音喊：“誰能給我些錢，好讓我買水來解渴。”大家一聽到他向自己要錢，立刻就散開了。同時，他身無分文的消息傳播開來。

從那之后，無論講故事的人走到什么地方，那些帶著孩子的母親總小聲告誡自己的孩子：“看那個講故事的人，身上一分錢都沒有，所以他肯定是一個不務正業的人。你長大了可不能那樣。”每次聽到這樣的話，講故事的人都非常傷心。

一天，講故事的人來到集市，看到人們在購買新鮮的蔬菜和漂亮的衣服。他像是發現了新大陸，開始在集市里叫賣起來。人們看到他兩手空空，就十分好奇地問：“你在賣什么啊？”“我在賣故事啊。我擅長講故事，你們給我些錢，讓我為你們講一個有趣的、從未聽過的故事吧。”人們哈哈大笑，認為遇到了一個瘋子。“我們購買食物，可以填飽肚子;購買衣服，可以向人炫耀。如果我們購買故事，又能得到什么呢？”講故事的人說：“快樂，你們能得到快樂。聽了我有趣的故事，你整整一天都會十分開心的。”

人們搖頭：“世上哪有這么神奇的東西，可以輕易讓人變得快樂。對于我來說，生活是一成不變的，生活是迫不得已。你的故事能改變這一切嗎？肯定不能，那我也就快樂不起來。”講故事的人終于明白為什么大家都要走開了。

終于，講故事的人決定了，不能繼續講故事了。他希望自己在大街上走過時，帶著孩子的母親們會說：“你要好好努力，將來成為像他那樣的人。”講故事的人遇到一群農民在收割麥子。于是，他和他們一起干活。但沒多久他就被趕走了，因為他唯一擅長的就是講故事，讓他去收麥子，只會糟蹋糧食。

講故事的人遇到一群工人，生產各種有趣的小玩具。他想，人們最喜歡這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了，因為他們的生活如此空虛，必須有足夠的東西來娛樂。我只要成為一個工人，就一定可以受人尊重。于是，他走進工廠，要成為工人。但人家拒絕了他，因為除了講故事，他什么也不會做。

講故事的人看到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十分威嚴，是國王出游。他看到每個人都對著國王微笑，滿臉崇敬。他想，這真是個風光的職業。他跑過去，沖國王的隊伍大喊：“也讓我成為國王吧。”還沒等他靠近，士兵把他狠狠地揍了一頓。

出游的隊伍和人群都漸漸遠去了，大街上只剩下講故事的人，他大哭，因為他發現，自己什么也不會做，什么也干不成，這個世界根本就不需要自己。

一天，人們發現，自己好久都沒聽人講故事了，突然懷念起講故事的人，希望他能給自己講個故事，哪怕要付點錢也沒關系。大家找啊找，終于找到了講故事的人，但他正做著另一份工作，不再講故事了。大家失望地離開了。這個世界也變得越來越寂靜無聲。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