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絲路”的守護者

邱偉科

檢驗檢疫人員對《魔鬼》進行風險評估。

在2014年4月佳士得中國春季拍賣巡展上，英國當代藝術家達米恩·赫斯特的標志性蝴蝶拼貼畫——《魔鬼》引人注目。赫斯特是一位廣受爭議的英國藝術家，他把動物的尸體浸泡在福爾馬林里，制作成藝術作品。《魔鬼》就由成百上千的蝴蝶標本組成。

沒想到這幅迷人眼的蝴蝶畫在進境時卻碰到了麻煩，因為涉及到了動植物檢疫問題，還好，上海出入境檢驗檢疫部門根據《進境動植物檢疫許可證》審批權下放的政策紅利，讓其順利進境，并且成為“免予審核國外檢疫證書”新政的第一位受益者。

《魔鬼》用它妖冶的翅膀，征服了上海的觀眾——以350萬元人民幣的價格被拍出，同時也啟動了自貿區藝術品流通監管新政策創新的大幕。

破繭試飛

2014年4月11日，上海檢驗檢疫局收到一份申報入境的情況說明，一幅用于2014年佳士得中國春拍及特展的拼貼繪畫即將到港。這幅作品頗為奇特，是由從秘魯、中非共和國、菲律賓及意大利搜集得來的蝴蝶以標本拼貼而成，共有500對蝴蝶翅膀標本和169只蝴蝶整只標本，但是卻無法提供瑞士相關部門為該件藝術品出具的官方檢疫證書。

而風險隱患，恰恰有可能存在于這巨量的蝴蝶標本中——動物標本極易攜帶動物傳染病或人畜共患病病原體，可能會對入境口岸居民和當地環境構成極大的生物安全風險，根據我國《進出境動植物檢疫法》規定，動植物標本屬于禁止郵寄攜帶入境的物品。

離春拍不足10天，其他拍品均已到滬，《魔鬼》仍未成行。上海外高橋國際文化藝術發展有限公司項目經理王薈回憶道：“我們幾乎放棄了。”但上海局一直與國家質檢總局保持溝通，希望能幫助這件作品來到中國收藏者的面前。經過對油畫顏料、運輸方式、儲存倉庫、監管系統等環節進行一系列了解后，檢疫人員判定風險較低，隨即向質檢總局提交請示。出于對自貿區動植物檢驗檢疫改革的支持，質檢總局批復對此類含動物及昆蟲標本成分的拼貼繪畫，可以免予核查輸出國家或地區的檢疫證書，從而實現了進出境動植物檢疫政策改革的正式落地。

畫作下了飛機，直送保稅倉庫，檢驗檢疫工作人員第一時間上門檢查。“拿著放大境，隔著玻璃畫框，一個一個蝴蝶看。”正好出差的王薈，回來聽同事說，“還發現了一根頭發絲，當時我們都笑說一定是作者的頭發。”

畫上，在顏料的明亮紅色及蝴蝶翅膀末端的黑色構成的同心圓中，更多的蝴蝶正從如火般熾熱的紅色背景中飛涌出來，飛進了上海自貿區方興未艾的藝術品展覽市場。2014年11月，第二幅蝴蝶作品也享受到了這一政策紅利，免辦動植物檢疫審批手續，成功參與了保稅展示。

破冰之旅

實驗室檢測比對進口紅酒標簽。

2014年金秋時節，在上海自貿區外高橋保稅區，一批珍稀的羅曼尼·康帝紅酒珍藏品在專業儲藏紅酒倉庫中查驗完畢。這批紅酒享受了針對性施檢的工作方案，第一時間進境，順利在10月24日進入了佳士得中國秋季拍賣巡展及國際藝術特展。

這批紅酒數量稀少且價格昂貴，從世界各地私人珍藏征集而來，總價值超過300萬元，共104瓶，其中僅羅曼尼·康帝1995年紅葡萄酒的單瓶價值就超過10萬元。10月16日，佳士得公司采用空運方式將這批紅酒收藏品從香港運抵上海進境，由于進境時間緊迫，在收到公司的一份申報入境的情況說明后，自貿區檢驗檢疫部門根據這批稀珍紅酒的特定用途，馬上制定針對性檢疫、查驗工作方案，第一時間為其做好進境申請準備，提供貿易便利。同時派遣相關專家到現場進行查驗，并加強在倉儲和展出過程中的后續監管，為本次貨物順利進境參拍做好保障。

一直以來，上海都是全國進口葡萄酒最多的口岸，據海關統計，2014年，從上海入境的葡萄酒達1.04億升，約占總進口量的27.05%，進口總額為5.06億美元，約占總進口金額的1/3。這批價格令人咋舌的紅葡萄酒藏品，既在商品檢驗方面取得了合格認定，更為重要的是，對作為收藏品與藝術品的葡萄酒進行全程施檢，也為監管部門應對新型貿易業態積累了豐富的經驗。

紅利組合拳

隨著集出口加工、轉口貿易、保稅倉儲和商品展示等功能于一體的外高橋國家級對外文化貿易基地產業的進一步做大，包括稅收、海關、檢驗檢疫等相關監管部門所出臺的一系列政策、措施的扶持就顯得更為重要，一系列的政策紅利所打出的組合拳，讓藝術品在“管得住”的前提下，流通更為順暢。

在檢驗檢疫方面，2015年4月初，上海局制定出臺了進出境文化藝術品檢驗檢疫管理新制度。這一新制度兼顧了監管把關和貿易便利化的雙重要求，以安全為底線，以便利化通關為追求，對進出境的文化藝術品實施風險評估，根據企業的風險管控能力、并結合貨物本身的風險屬性，實施分級管理，對于低風險的文化藝術品給予通關便利，同時加強對文化藝術品倉儲、展示、交易過程的監督管理，將原有的注重事前審批轉變為加強事中、事后的監管，實現放、管的有機結合。

隨著當代藝術的發展，藝術逐漸走向多元化的表現空間，綜合材料藝術成為當代藝術領域的一個重要類別，它突破傳統繪畫形式，帶給當代藝術以新的視覺語言及繪畫語境。藝術家們對材料的探索已無極限，任何東西都可以用來制造作品，因此，各類動植物標本、人體組織、廢舊金屬制品、舊汽車、舊家具、舊服裝以及電子元器件等都有可能成為當代藝術展品的拼貼元素。

而檢驗檢疫工作關心的是安全、衛生、環保和貿易反欺詐等底線性問題，對于進境藝術品的監管來說，關注的恰恰不是此類藝術品最重要的藝術價值和貨幣貨值，而是它們是否對“安衛環”帶來安全隱患，這一底線無法突破，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此次新政策的推行，對文化貿易產業帶來了三大便利。一是對于經風險評估確定為低風險的文化藝術品，涉及特殊物品的，可免予衛生檢疫審批;涉及動植物產品、動植物源性食品的，可免予檢疫準入或者檢疫審批。二是對于經風險評估確定為低風險的文化藝術品，報檢時可免予提供輸出國家或地區的檢疫（衛生）證書、原產地證書以及我國農業、衛生、食品藥品等主管部門的批件;三是進出境文化藝術品免予實施進出口商品檢驗（法律、法規另有規定以及涉及放射性檢測的重金屬礦、石材產品等除外）。

上海對外貿易大學國際經貿學院院長沈玉良分析指出，雖然上海文化貿易相對保持了一個較快的增長速度，并且連續幾年實現貿易順差。但是從總體上看，城市文化貿易的規模仍較小，與紐約、倫敦、東京等國際文化大都市相比存在明顯差距。從政府管理部門來看，需要作出制度創新和進行主動扶持的地方還有很多。

作為質量安全的監管者，出入境檢驗檢疫在文化貿易產業領域發揮著“技術執法”的獨特作用，成為文化產業價值鏈上守衛安全底線所不可或缺的一個環節。

“全球化令世界范圍內文化產業價值鏈的專業化分工越來越明顯，借助新模式、新技術，中國文化貿易可以構筑起一條新的‘絲綢之路’。”沈玉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