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人議員

王燕青

John是個有意思的華人老頭。即使退休了，還是穿著筆挺的西裝，打著鮮紅的領帶，走在倫敦的小巷。在倫敦生活了四十多年，他的脾性變得跟倫敦的天氣一樣，溫和的部分讓人天天談論，多變的部分讓人出乎意料。

一個月前，英國大選就是他和華人朋友們聊天的主要內容。他看上去充滿期待。當時，他告訴我，這次很有可能產生一名華人議員。他覺得這將讓華人感到“有地位”。

四十多年前，他到倫敦就職于當地一家船運公司。第一天去上班時，他穿戴整齊，西裝筆挺。他的朋友Peggy說英國人很重視不同場合的穿著問題，如果你在辦公時穿得很隨意，你的同事都不會愿意搭理你。John第一天上班，同事們都認為他是日本人，或者新加坡人。沒有人認為他是中國人。因為中國人不會穿西裝，不會盛裝打扮。華人在他們的印象里就是“藍大褂”，“邋里邋遢”。

但華人做生意厲害啊。華人剛到倫敦時，主要做些幫人洗衣服的力氣活。后來，洗衣機普及了，這個工種逐漸消失。他們就合伙開起餐館、超市、賭場，有的還24小時營業。Chinatown是每天晚上倫敦城里交通最擁堵、人流最密集的地方，尤其是周五晚上。

John覺得現在中國人越來越有錢了。越來越多的國內朋友找到他說想在倫敦投資買地。他覺得不可思議，因為他們甚至連英國的土地規劃不能輕易改變這件事還沒弄清楚。還有一次，他和朋友去一個莊園式餐館吃飯。剛到那里就看到一架直升機降落，走下來幾個香港人。吃完飯后，這幾個人又開著直升機回去了。他驚訝于他們飛過半個地球就為吃頓飯。

賺錢好像是一眨眼的事兒，華人參政卻經歷了漫長的等待。并不是英國政府限制華人參政，恰恰相反，英國政府鼓勵少數族裔參與政治生活。但華人群體對民主政體模式明顯感到陌生，并沒有強烈的意識去參政。東西方對于政治和政府概念的不同理解，使得華人不敢也不擅長公開表達訴求。即使擁有一人一票的投票權利，也不懂得如何就此爭取自己的權益。

雖然華人社群已經在英國扎根兩百年，成為第三大族裔，但參政議政的意識淡薄，甚至不如印度裔和黑人社群。John開玩笑說，我們人多也沒有用。華人多半分群而居，印度人就住在一起，所以他們的選票很容易集中，反而華人選票集中不起來。不得不說的問題是，華人在英國社會逐漸被邊緣化，民意得不到議會和政府的傾聽和采納。

這樣長期形成的窘境讓一部分華裔精英擔憂，一些華人志愿者決心整合華人社群力量，打破被邊緣命運。女律師李貞駒發起成立了“英國華人參政計劃”，鼓勵華人勇敢地走出來參政，大聲地說出自己的政治訴求。

“參政計劃”帶來的積極意義是，華人參政意識逐漸濃厚起來。2009年，陳德樑當選為倫敦紅橋區市長，成為英國歷史上首位華人市長。2010年，英國大選時，有8位華裔候選人參選議會下院議員，這是在英華人參政意識第一次集中爆發。同年，華裔韋鳴恩被女王接見，獲貴族身份，被任命為上議院議員。2015年是華人第二次集中沖擊英國政壇。這一次，成功了。

華人第一次競選議員成功是本次英國大選的一大亮點。麥大粒（Alan Mak）代表保守黨漢普郡哈文特（Havant）贏得選舉，成為英國議會第一個華人議員，這也是華人在英國參政之路上的一個里程碑。

麥大粒是來自香港的華人移民的第二代，出生在約克郡（York）的一戶普通小商販家庭中，這是一個典型的普通華人移民家庭。他從劍橋和牛津大學畢業后，加入保守黨，曾協助外相黑格工作。他還作為志愿者參與保守黨競選、募捐及政策制定。

除了麥大粒，還有10位華裔候選人也參與了向下院議席發起的挑戰，華人正逐漸成為英國政壇崛起的力量。

在倫敦，John和他的朋友們常常因為今天下了場雨而能就“這場雨”聊上三天。這一次，他有了新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