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堯

“青年黨”信奉薩拉菲圣戰思想,強烈憎恨西方和世俗政府,認為現任非伊斯蘭政府是索馬里貧窮落后的根源。
提起非洲國家索馬里,人們第一個想到的必定是大名鼎鼎的索馬里海盜。這些海盜殺人越貨,無法無天,甚至驚動了聯合國——亞丁灣護航就是針對他們的。可是就是這么一群窮兇極惡的強盜,也有其懼怕的對象——恐怖組織索馬里“青年黨”。“青年黨”的殘暴兇狠連惡名遠揚的索馬里海盜都要敬它三分,每年要向它們上繳 20%的“發展稅”以尋求聯合。
2015年7月26 日,索馬里首都摩加迪沙半島皇宮酒店遭到自殺式汽車炸彈襲擊,目前已造成至少15人死亡、多人受傷,遇難者中包括一名中國駐索馬里使館警衛人員。“青年黨”已“認領”此次襲擊,稱襲擊是為了報復非洲聯盟駐索馬里特派團和索馬里政府軍近期在索南部對它們發動的圍剿。“青年黨”是誰?他們為何如此兇殘?
“青年黨”的前世今生
1991年,穆罕默德·亞西德·巴雷(Mohamed Siad Barre)軍事獨裁政權被推翻后,索馬里陷入長期無政府狀態,軍閥混戰頻仍,各股力量劃分勢力范圍進行割據統治。2004年,由11個伊斯蘭法庭聯合組成的伊斯蘭法庭聯盟(Islamic Courts Union)成為索馬里實力最強的武裝力量。隨后,伊斯蘭法庭聯盟迅速擊敗了控制著索馬里首都摩加迪沙的軍閥聯盟——恢復和平與反恐聯盟,到2006年6月,伊斯蘭法庭聯盟控制了摩加迪沙在內的索馬里大部分地區。伊斯蘭武裝勢力的強勢崛起引發周邊國家的廣泛擔憂,2006年12月,埃塞俄比亞出兵干預,伊斯蘭法庭聯盟迅速失勢,至2006年末,該組織最終潰敗并走向分裂。因與溫和勢力在政治、宗教和對待外國圣戰分子態度等方面產生分歧,一批主張走伊斯蘭強硬路線的成員脫離伊斯蘭法庭聯盟并成立“青年黨”,繼續與埃塞俄比亞“侵略軍”和索馬里過渡政府作戰。
2008年2月6日,“青年黨”在索馬里海港城市博薩索實施爆炸襲擊,造成近90人傷亡。26日,美國國務院宣布將“青年黨”列入恐怖組織名單。2009年1月,埃塞爾比亞從索馬里撤軍后,“青年黨”聯手伊斯蘭黨(Hizb al Islam)等伊斯蘭武裝趁勢反攻,到2010年底,已控制了包括摩加迪沙大部分地區在內的索中南部大片國土,其成員一度達到1.5萬人之眾。
2011年下半年,隨著肯尼亞、埃塞爾比亞派兵強力介入索馬里亂局,“青年黨”節節敗退,8月丟掉了首都摩加迪沙,至2012年9月28日失守最后的大本營基斯馬尤。“青年黨”不僅遭受軍事上的失利,民意支持率也有所下降,2011-2012年間,“青年黨”南部地區遭遇饑荒,但“青年黨”對外來援助實施嚴格限制,禁止世界糧食計劃署等機構進入其控制區救災,一定程度上加劇了災情,引起民眾的不滿。
“青年黨”信奉薩拉菲圣戰思想,強烈憎恨西方和世俗政府,認為現任非伊斯蘭政府是索馬里貧窮落后的根源,主張建立實施嚴格伊斯蘭教法的國家,對被控通奸的婦女施以亂石砸死、對盜賊施以斬手的酷刑,禁止電臺和電視臺播放流行音樂、外國電影和轉播國際足球賽事。實現伊斯蘭統治是其最終目標,圣戰是其主要手段。在對外關系上強調建立包括歐加登地區在內的大索馬里國,實現索馬里民族的統一。
“青年黨”與恐怖主義
中國恐怖主義問題權威張家棟教授曾就恐怖主義下過一個定義:恐怖主義由于國內、國際社會不公正現象的存在而產生,它是弱者對強者的報復,其思維基礎是極端主義的,其攻擊對象是不確定的。但主要是缺少必要防衛能力的群體或是當某一群體難以防衛、疏于防衛的時候,其目的是利用公眾的恐怖心理以達到某種公共目標,其行為者往往是那些因民族、種族或宗教沖突而狂熱的極端組織及其成員。
從上述概念看,索馬里“青年黨”是典型的恐怖組織:一、該組織誕生于處于戰亂期間的索馬里,這個國家很難說有公平合理的國內秩序,而現今的國際秩序也不能說是公平合理的;二、與其圣戰對象相比,“青年黨”無論是人力物力財力上都處于絕對下風,可以說是弱者對強者;三、如前文所述,“青年黨”信奉薩拉菲圣戰思想,強烈憎恨西方和世俗政府,其思想不可謂不極端;對被控通奸的婦女施以亂石砸死、對盜賊施以斬手的酷刑,禁止電臺和電視臺播放流行音樂、外國電影和轉播國際足球賽事則是這種極端思想的外在表現。四、對半島皇宮酒店的系列恐怖襲擊案恰恰說明其攻擊對象是不確定,主要是缺少必要防衛能力的群體或是當某一群體難以防衛、疏于防衛的時候,其目的是利用公眾的恐怖心理以達到某種公共目標,這個公共目標就是通過圣戰實現伊斯蘭統治。
此外,事實上,早在 2009 年索馬里“青年黨”就已宣布效忠本·拉登,而在拉登死后,又于2011年 6 月宣布效忠扎瓦希里。雙方如此高調宣布“加入”與“接受”,顯然是各有各的算盤:在當時多面受敵的形勢下,“青年黨”宣布直接聽命于扎瓦希里,有助于提振士氣,緩解內部紛爭,防止出現分裂。此舉有利于索馬里“青年黨”武裝的國際化,可以向世界招募支持者。這同時有利于“青年黨”獲得“基地”組織長期使用的所謂“不對稱戰爭”經驗,以發動更多的恐怖襲擊,威脅在索馬里對其作戰的外國部隊。
對“基地”組織而言,自拉登被擊斃,扎瓦希里成為“基地”組織頭號人物以來,其在北非馬格里布地區的分支機構起到的作用越來越大,馬里北部的圖阿雷格武裝和尼日利亞伊斯蘭極端組織“博科圣地”,據稱都與其有聯系。當前的索馬里越來越像是“非洲的阿富汗”,“基地”組織傾向于讓這里成為發動“圣戰”的新基地。由此可見,索馬里“青年黨”不僅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恐怖組織,而且其危險程度相當高。
發展趨勢
索馬里“青年黨”之所以如此猖獗是有其原因的:首先,軍閥混戰、武裝割據的索馬里局勢是其滋生發展的合適土壤。索馬里內戰已經有25年歷史,一直處于軍閥割據狀態,全國上下動蕩不安,反政府武裝動輒用槍桿子講話。內戰使索馬里全民皆兵,同時又造成民不聊生。為了活命,不少青年人只好自謀生路,拿起槍桿子投奔青年黨就成為最簡捷的選擇。可以說索馬里國內動蕩不安的局勢是滋生恐怖主義的土壤。
其次,生性好戰、誓死復仇的民族性格是青年黨迅速坐大的鮮明特征。忠誠于“血族復仇集團”的傳統使“這個集團中的任何一員傷害了別人,或者受到別人的傷害,都同全體成員有連帶關系。因此,假使某個集團的成員被另一個集團的人殺害了,這個集團就集體地向后一個集團提出賠償要求”。可以說好斗的民族性格對于“青年黨”的發展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展望未來,索馬里“青年黨”將會有如下發展趨勢:首先,大肆勾結境外極端組織,境外活動能力增強。青年黨分別與肯尼亞極端組織穆斯林青年中心(Muslim Youth Centre)和坦桑尼亞安薩爾穆斯林青年中心(Ansar Muslim Youth Centre)建立聯系,還利用它們搞招募和募資。青年黨甚至任命了肯尼亞事務代表,負責加緊滲透肯尼亞、策動對肯的襲擊。不排除其恐怖襲擊超出索馬里國境的可能性。
其次,加強對美歐的煽動宣傳,外國支持者紛紛投奔入伙。青年黨通過推特、網絡雜志、社交網絡和圣戰論壇等平臺向西方穆斯林傳播極端思想,蠱惑追隨者在美歐發動“獨狼”恐怖襲擊,鼓動支持者赴海外搞圣戰或向其捐款捐物。目前已經取得一定成效,越來越多的有西方背景的穆斯林出現在索馬里戰場上。英國則擁有歐洲最大的索馬里裔社區,每年有數十名英國人加入“青年黨”。隨著歐洲經濟的持續凋敝,生計艱難的穆斯林青年將會更多地加入“青年黨”這樣的極端組織。最后,手段將更加極端。隨著國際社會對“青年黨”的打壓力度增加,其睚眥必報的風格必將使其進行強力反彈,可以預見的結果就是恐怖襲擊的手段將會更加極端。
由此可見,反恐是一項艱難而長期的工作,其中的挫折與失敗是家常便飯。對于中國來說,如何在手段日益極端和多樣化的恐怖主義威脅下保衛日益增長的海外利益以及海外公民的安全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作者為上海外國語大學國際關系與公共事務學院特約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