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農漁業合作走“有感”模式

李徽

“臺灣的水果到大陸來，比如到上海、北京等地水運需走4天，加上過關、上架等過程，差不多要8天才能進入超市賣，這樣水果很容易變得不新鮮。大陸能不能比照韓國、日本，派檢疫官進駐臺灣工廠，以抽查的方式，讓臺灣水果快速通關進入大陸呢？”

這是來自臺灣臺南南瀛農產國際營銷股份有限公司的林其福2015年1月20日在平潭舉行的“兩岸農漁業交流座談會”上，提出的意見。此次登陸，他帶來了四條建議，每一條都與果農利益息息相關。

坐在林其福對面的國臺辦主任張志軍一邊聽一邊用筆記錄，并不時點頭。與他一起參會的，還有來自農業部、財政部、質檢總局、中華全國供銷合作總社以及福建省有關部門的負責人。他們將把這些來自臺灣最基層的建議帶回北京，為形成有針對性的兩岸新政策提供重要參考。

此次像林其福這樣“上”平潭的臺灣農漁民有80多位，大多來自臺灣中南部。這其中有可以組織負責一個區域事務的漁會農會理事長，也有每天在芒果、文旦種植產銷一線上忙碌的班長、職員。他們被選為臺灣基層農漁民的代表前往大陸分享交流經驗，同時反映困難與問題，希望能夠從大陸的官方政策和市場中尋找更大的發展空間。

就在座談會舉行的當天上午，來自大陸的企業和臺灣農企、農民合作經濟組織簽訂了臺灣水果采購框架協議，計劃2015年大陸企業將采購3000噸臺灣優質水果，為與會的臺灣果農打了一劑“強心針”。事實上，自2005年兩岸關系破冰回暖后，大陸對臺灣農漁業的支持一直持續不斷。據統計，2006年以來大陸方面已通過中華全國供銷合作總社采購臺灣豐產水果萬余噸，香蕉、芒果、鳳梨、番石榴等臺灣盛產的水果源源不斷涌入大陸市場。在漁業方面，僅2014年中華供銷總社渠道就采購臺灣石斑魚72船，共計1008噸，貿易額近億元人民幣。

“臺灣本島消費數量有限，大陸市場開放前經常出現農產品滯銷；進入大陸市場后，再沒發生過一起滯銷事件，農產品價格穩定，農民利益也得到了很大保障。”高雄農業開發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蕭漢俊在兩岸往來多年，作為臺灣農業界的代表人物，他的觀點具有很強代表性。

兩岸在農漁業領域的強烈互補性特征，已經成為業界共識。多次主導對臺采購的中華全國供銷總社理事會副主任李春生認為，大陸農業資源豐富，勞動力成本低，市場潛力巨大，但以市場化為導向的農產品流通體系建設和農民合作經濟組織發展時間較短。臺灣農業科技水平和產業化水平較高，管理經驗先進，在通過合作經濟組織推進農產品流通等方面優勢明顯。“兩岸的合作經濟組織取長補短，拓展合作領域，盡快建立起多層次、多渠道的兩岸農漁產品經貿合作長效機制，最大限度地實現兩岸農漁業優勢互補和互利共贏。”

出席此次座談的國臺辦經濟局局長徐莽指出，農漁業是兩岸的基礎產業，農漁民是我們的“衣食父母”，兩岸農漁業合作是兩岸經濟合作的重要組成部分。大陸未來希望進一步加強此領域的合作，特別是要讓合作的成果惠及更多基層民眾，讓他們“有感”。這也是我們邀請臺灣基層農漁民的初衷。

而也有更多的臺灣基層農漁民希望通過這樣直面“大陸高層”的高端座談，為自己爭得更大收益。“在這次代表團來的路上，我看見車外有人向我們招手，舉著‘兩岸一家親，共圓中國夢’的標語。他們對我們有期望，希望能反映他們的問題，讓兩岸合作更順暢。這讓我很有感觸，這個‘圓’字，就需要兩岸一起來實現。” 蕭漢俊坦言，與前幾年不同，近年來一起來大陸的基層農民越來越多，大陸的官員也更愿意直接與一些基層代表“面對面”，獲得更直接，更有針對性的意見。

林其福此次就帶來四條建議：除了對水果檢驗檢疫快速通關的需求，他還希望大陸今后在所有的外銷水果上硬性規定寫明品名、產地規模，讓大陸消費者能辨別水果來自哪個區域，避免在大陸種植的臺灣水果“魚目混珠”；并建議大陸應該也多到臺灣辦一些推廣會，向臺灣介紹大陸更好的物產與水果。

他舉例說，臺灣的蘋果產量非常之少，幾乎靠墨西哥、智利、日本及韓國進口。但在大陸東北地區生產的蘋果和日本的品質差不多。若能引進大陸蘋果，讓臺灣的消費者了解大陸也有這么好的水果，兩岸之間的雙邊貿易關系將會更加持久。

與林其福代表的果農界有相同需求的還有臺灣漁民界。臺灣漁會理事長黃一成此次率臺灣漁會常務監事暨彰化鰻魚養殖業者張平順、臺北漁產運銷有限公司林啟滄、新港石斑魚養殖生產區主委蘇有甲、高雄區漁會理事長張寶村等15人赴平潭，帶來了“聯采聯供系統與互設行銷據點”、“增加部分生鮮漁產品免關稅”、“建議水產品加工制品納入免關稅適用范圍”、“擴大承認臺灣漁民推行認證機制”、“加速水產品檢疫通關時程”等多項建議。

在持續2小時的交流中，陸續有來自臺灣各縣市的基層農漁民代表對兩岸在相關領域的合作提出想法。國臺辦主任張志軍在最后總結時一一給予回應與點評。當談到關稅和增值稅等問題時，他說：“兩岸同屬一國，為何還要搞關稅？”引發了會場內一陣掌聲。張志軍表示，這個問題一定會因為兩岸關系的拉近，最后得到根本解決。他表示，歐盟不同主權國家之間都在努力實現人員、資本、商品等自由流通，兩岸還同屬一國為何做不到？有了過去6年的經驗，我們的信心也更加強了，現在碰到的這些問題都是暫時的，會繼續扎實推進解決。

北京部級官員直面臺灣基層的溝通受到了與會者廣泛歡迎。臺灣漁會理事長黃一成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張主任關于關稅的表述，真的讓臺灣農漁業界非常認同，也許這不能馬上實現，但我們可以看到他跟我們有共同的意愿。”他認為，兩岸合作人民最大，時代背景會變，政策也應以因人民的利益而修正。這樣由下自上的溝通機制非常重要，如果能通過傾聽基層聲音而促成一些政策的調整，兩岸農漁民一定會非常高興。

作為大陸距離臺灣本島最近的島嶼，平潭與臺灣新竹不過68海哩。臺灣業者飛到福州再乘車到平潭，不超過4個小時。平潭作為福建的第一大島，本身就具有豐富的漁業資源，如今的平潭不僅是兩岸合作實驗區，更被列入福建自貿區，具備著為兩岸合作孵化新成果的多項優勢。

此次座談會選在平潭，也為面臨進一步深化合作要求的兩岸農漁業者提供了無限的拓展空間。兩岸在農漁業領域合作的進一步深入，或許就從這里開始。

事實上，近年來在福建，兩岸農漁業產業合作不斷向全產業鏈延伸，已從傳統種養殖業延伸到產品精深加工、休閑觀光、文化創意、跨境電商等領域，從單純引進品種、技術向引進經營理念、營銷模式、優秀人才等方面發展。

臺灣品牌農業推廣協會理事長張玉成對此已有了自己的框架：他希望今后把臺灣22個縣市的農漁產品在平潭集結，透過供銷社，把臺灣的這些優勢農產品輻射到大陸各個城市。與此同時，讓最基層的臺灣農民乘船到平潭，然后輻射到全國各地區舉辦各種展會。

黃一成則期待在平潭成立起一個兩岸農漁業示范園區。“平潭有地理優勢，我們設立園區可以讓臺灣優質的農漁產品，通過正當的渠道，正式地進入大陸市場，讓大陸同胞能享受到優質的臺灣農漁產品，這才是兩岸真正的福祉。”

更有一些臺灣業者已經開始行動起來：臺南市南市區漁會總干事吳春銀這次就帶來了合作項目，她期待通過與大陸廠商的合作，讓南市區漁業走得更遠。“我有不少朋友已進駐平潭臺灣免稅商品市場。這次我也要到免稅市場進一步考察，把相關利好政策帶回臺灣，讓更多臺灣農漁民來平潭投資興業。”

來自云林縣西螺鎮農會秘書沈培升此次更是“有備而來”。他帶來了西螺鎮農會產的美顏皂和大米，準備投石問路。他告訴記者，西螺鎮農會主要生產蔬菜、水果、大米，原來有少量產品進入大陸。“隨著兩岸通關便利化，再加上物流體系的不斷完善，我們農會將瞄準大陸市場，進一步擴大產能。”

平潭島多風，但由于地利位置獨特，冬暖夏涼，日照充足，是連接兩岸的“寶地”。臺灣業者能否迎風而上，大陸如何借風助力，進一步擴大兩岸農漁業合作的新空間，把平潭打造成兩岸同胞共享的家園，值得人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