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邊：難得和平

李冉

導語：想一想，這個國家獲得和平也還不到二十年的時間。

飛機的廣播里已經開始廣播：“我們的飛機很快就要降落”，但是一片夜幕之下，卻沒有出現如同其他城市那樣由五顏六色，光華燦爛的線條所布置成的璀璨夜景，只有星星點點的光。我們即將到達的地方，是柬埔寨的首都金邊。

印象中的柬埔寨，雖然落后，但并不封閉，這里的旅游設施雖然較差，但人們的服務態度卻都非常友好。大多數人對柬埔寨的印象，來自于世界七大奇景之一的吳哥窟。逐漸逐漸開始成為投資者關注的地區。柬埔寨看似純樸、落后的景象之中，存留著"波布紅色高棉政權"時代所遺留下來的景象，同時保留著法國殖民地的法式風味。就是這樣充滿著強烈對比的人文風情，以及柬埔寨特有的風土景致，再加上吳哥窟無與倫比的的歷史遺跡，為游客留下了視覺與心理上的巨大震撼，正因為這種融合了神秘、歷史、淳樸的感動，使得柬埔寨深受各地旅客的喜愛。

抵達時，已經夜里很晚，從機場一路進城，沒有太多路燈，街上也冷冷清清，溫熱的風提醒我們這里是熱帶，破敗的西洋建筑提醒我們這里是舊日的法國殖民地。車子停在一個小門口，司機微笑著請我們下車，走進小門才發現里面別有洞天。花木扶疏的小院子里，溫柔的燈光下，合著優雅的爵士樂，幾個老外坐在游泳池邊享用著他們的雞尾酒。侍者殷勤地幫我們拎行李，還不忘用中文說一句：“恭喜發財”——因為彼時正是春節。

天明出去，方知是幽靜的小院隔絕了外面的臟亂。經過近半個世紀的戰火侵襲，這里已經失去了往日風韻，顯得殘破而貧瘠。雖然身為首都，金邊的名氣實在是不如吳哥窟所在的暹粒大。據說在20世紀20年代，金邊是東南亞非常漂亮的城市，法國殖民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記，不規則的房屋外形，處處臨街的建筑物，并非橫平豎直的街道規劃和用數字來標注城區，完全的法式風情，這里距離越南的南部重鎮胡志明市也不遠，想來當初西貢與金邊都是“東方小巴黎”一類的角色。但是如今，旅游者們大多數都是把這里當做是去往暹粒看吳哥窟的中轉站。金碧輝煌但缺乏魅力的王宮，亂哄哄的中央市場和乏善可陳的博物館都很難成為吸引人的所在。所以許多人都本著到此一游的心態在金邊停留一下就離開了。

不過，金邊有個口味極重卻令人反思的地方，我思之再三沒有膽量前往：殺人場。那是紅色高棉時期的集中營，曾經囚禁和殘殺了無數的老弱婦孺。殺人場的位置在金邊南部十五公里處，很多人都會搭乘突突車前往一觀。殺人場已經挖出了八千多具遇難者的遺骸，從勇敢地前去參觀的朋友的介紹中，能夠感覺到那里景況：充滿肅殺之氣的“公園”，數千顆頭骨密密麻麻地陳列在玻璃柜中，墻上男女老少在死前拍攝的黑白照片，冷氣森森的刑床，無聲地控訴著當年紅色高棉滅絕人性的殺戮，提醒世人不要忘記過去暴政時期的血淚史。

為了安撫朋友看過殺人場后緊繃的神經，我們來到了湄公河畔的FCC吃晚餐。從不停招攬生意的突突車司機的隊列中穿過，總算到達。FCC就是“Foreign Correspondents' Club”（外國記者俱樂部）的縮寫，是過去外國記者們交換情報進行社交的地方。當年的外國記者俱樂部如今當然已經蕩然無存，改作了一個吃情調的西餐廳，白色的房子，鏤空裝飾的白色陽臺，深色的木地板，頭頂上吱呀作響的吊扇，復古懷舊的風格努力想讓人回到舊日的時光里去。陽臺外面，就是流淌不息的湄公河水，落日正把天空染得粉紅。

想起1998年柬埔寨才將紅色高棉徹底打垮，而后多年間才將埋在各地不計其數的地雷排查了個七七八八，和平，其實降落到這片土地上也還不到二十年，但人類的瘋狂和殘暴卻給這片土地上的人民帶來了更長時間的痛苦，不由得讓人心生感慨，倍加珍惜如今的和平年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