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涌動”代孕路

陳珊珊

導語：代孕現象之所以存在幾十年卻仍然在很多國家無法取得合法身份，除了倫理問題外，還因為它本身的復雜性帶來的亂象頻發，讓眾多國家不得不對它慎之又慎。

雖然仍然游走在法律邊緣，但“代孕生子”如今已經不是秘密。相反，正是因為一些明星與名人的“親身實踐”，讓這個始終參雜著道德與倫理爭議的行為變得光明正大起來。就在不久前，美籍華裔女星劉玉玲在社交網絡分享了兩張抱著嬰兒的照片，“介紹我生命中的新男人：我的兒子Rockwell Lloyd Liu”，愛心滿滿，母愛之情溢于言表。同時她的發言人也大方地表示，這個隨他姓劉的男孩是代孕母親所生的。

代孕生子在美國名人圈子中是一個潮流，妮可基德曼2008年生下女兒桑迪羅斯，而這個代孕嬰兒是她的卵子與丈夫精子結晶，由代孕母親喂養至滿月。她向媒體承認，“我們很渴望再要一個孩子，而我卻不能懷孕了。”因主演劇集《欲望都市》而走紅的好萊塢女星莎拉·杰西卡·帕克通過代孕媽媽獲得了一對雙胞胎女兒；《老爸老媽的浪漫史》男星尼爾·哈里斯與相戀多年的男友通過洛杉磯的代孕中心，在2010年10月迎來一對雙胞胎寶寶。

不僅對于明星，對于很多有各種各樣有“難言之隱”的普通人來說，代孕生子無疑是一項福音。

美英的寬松政策

代孕，顧名思義，即女性由于種種原因不能親自懷孕，而借用另一位女性的子宮妊娠為自己生育子女，分娩后代孕母親將子女交給委托夫妻，放棄母親的一切權利。

代孕母親可分為三種：其一為借腹代孕母親，即精子、卵子均來自夫妻雙方，代孕母親僅提供自己的子宮孕育胚胎；其二為借腹借卵代孕母親，即精子來自丈夫，代孕母親不僅提供子宮還要提供卵子；其三為捐胚代孕母親，即代孕母親使用捐贈的精子卵子形成的胚胎進行孕育，代孕者與委托人與孩子都沒有基因關系。

對于代孕這種行為，世界各國都有著不同的規范，或寬松或嚴格。

在美國，各個州的情況有所不同。華盛頓特區完全禁止代孕行為或者合同；加州、伊利諾伊州、內華達州：即允許代孕且對代孕合同有相對完善法律體系加以約束；阿肯色州、康涅狄格州、愛荷華州等，允許代孕合同存在，有法規規定但細節不足。

正是因為美國的寬松環境，這讓加州等地成為代孕市場的“重鎮”。

奧德拉·安德森是一位32歲的代孕母親，她的第一位“顧客”是一對來自澳大利亞的夫妻，因為身體的緣故，妻子無法親身完成孕育生命的重任。在決定幫助他們之前，奧德拉已經見過了兩對需要代孕母親的夫妻，在經過幾次交流后，澳大利亞夫妻的誠懇成功打動了她。去年二月，那對夫妻的精子與卵子成功在奧德拉的子宮里扎根，并最終生下了一個健康的男孩，現在，她正在孕育那對夫妻的第二個孩子。而每生育一個孩子，奧德拉可以得到45000美元的報酬。

奧德拉是美國人數越來越多的代孕母親的一員。而在美國，代孕并不是一個新鮮事物，早在20世紀70年代末這里就誕生了商業代孕，經過40多年的發展，代孕業在加州等地已經形成完整的產業鏈，同時在相關法律的規范下，客戶的各項權益也得到了切實的保護。正是因為如此，美國成為各國不差錢人士的“代孕圣地”，這其中包括中國人。據報道，到美國尋求代孕服務的中國夫妻的人數一直快速上升，甚至越來越多的代孕已經開始提供普通話服務。

越發達的國家，代孕就越可能成為一個規范性的行業，在英國也是如此，而英國的法律更為完備。在1985年英國就頒布了《代孕協議法》，此法雖然對代孕持不鼓勵的態度，但對非商業性代孕活動卻極為寬容。例如，此法允許委托夫妻向代孕者支付酬金，也也允許當事人為了簽署代孕協議而進行倡議、斡旋或者編制代孕信息。1990年，經過反復論證和討論，英國通過了涵蓋代孕問題的《人類受精與胚胎學法》，彌補《代孕協議法》的缺憾，加強了包括代孕在內的人工生殖和胚胎研究的法律規制，

而在今年2月，英國議會上議院以280票贊成、48票反對的壓倒性多數，批準了“人類受精與胚胎學法案2008”修正案，允許利用女性捐卵者的健康DNA替代一個卵子有缺陷的線粒體DNA，使英國成為世界上第一個使該技術合法化的國家。雖然英格蘭教會領袖則警告這將制造“三父母家庭”，這一步走得太匆忙，但這無疑給了很多自身條件有缺陷的父母以更多的選擇機會。

更多國家力圖禁止

然而，對于很多國家來說，代孕仍然是一項禁止的行為。1989年，德國出臺了《收養子女居間法規定》，代孕母親使用自己的卵子為他人生育或者委托夫婦使用自己的精子、卵子培養胚胎，尋找代孕母親為其代孕的行為均是違法的，應被禁止。兩年后，德國在1991年的胚胎保護法中通過對胚胎的保護性規定，間接表達了禁止代孕的態度。

在法國，1991年最高法院根據“人體不能隨意支配”原則，頒布了禁止代孕的條例，并在1994年通過了生命倫理法律，全面禁止了代孕的做法，組織、策劃代孕的協會或醫生將面臨3年監禁和4.5萬歐元的罰款。此外，即使那些不育夫婦到允許代孕的國家尋找代孕母親并順利得到與之有血緣關系的孩子，出生在國外的孩子也無法獲得法國國籍。

中國對代孕的政策同樣嚴厲，中國2001年頒布實施的《人類輔助生殖技術管理辦法》規定，禁止以任何形式買賣精子、卵子和胚胎，嚴格禁止各種代孕行為。而今年4月至12月底，國家衛計委等12個部門也將聯合制定方案在全國范圍內開展打擊代孕專項行動。

在我國香港，2000年年底通過《人類生殖科技條例》，規定代孕必須經委托夫婦及代孕者三方同意，并經過至少兩名醫生輔導，不能涉及商業利益，否則三方面都有可能要負法律責任，一經定罪，最高罰款10萬港元及監禁兩年。

不過，在諸多對代孕持反對態度的國家中，地下代孕市場卻是禁而不止。甚至不少法國、比利時和瑞士女性紛紛在網上登出廣告，愿意將自己的肚子租給他人。

但是，畢竟到發達國家尋求代孕花費頗高，比如說美國代孕費用大概在12萬至20萬美元之間，加上中介費用和前往美國的生活費用，整體成本超過30萬美元。所以在這一的情況下就催生了印度與泰國這兩個“世界代孕中心”的迅猛發展。

印度有超過3000家生育診所。聯合國資助的一項研究估計，代孕每年給印度創造超過4億美元的收入。印度民間研究機構“印度產業研究”的估計更為大膽——包括旅游、交通食宿在內，代孕產業每年為印度創收20億美元。然而，由于印度女性地位低下，且缺乏全國性的法律監管，這個國家提供代孕服務的女性時常淪為生育的工具，整體狀況十分不客觀。這些被稱為“代孕新娘”的女性一起住在簡陋的診所宿舍里，遠離家庭與親人，而且由于需要補貼貧困的家庭，這些代孕母親往往生下孩子后，就得準備孕育下一個孩子。而代孕一次，她們可獲得7500美元的酬金，這在印度是一筆不錯的收入。

盡管代孕產業在泰國也很興盛，但正是因為意識到了這一產業對本國女性的傷害，并力圖阻止泰國成為“世界子宮”。在今年7月30日，泰國頒布了《保護以輔助生殖技術生產嬰兒法》，這部簡稱為《代孕法》的法律最引人關注的是，這部法律規定，尋求代孕服務的夫妻應為泰籍，若夫妻雙方有一人為非泰籍，則兩人結婚時間應不少于3年，這意味著外國夫妻前往泰國尋求代孕服務屬于非法行為。即，外國夫妻今后嚴禁在泰“租借子宮”。根據這部法律，違法者最多可被判入獄10年，并處以約3萬人民幣的罰金。同時，美國和澳大利亞等國駐泰國的使館發出提示，警告本國公民不要在泰國尋求商業代孕服務。

代孕需要合法引導

代孕現象之所以存在幾十年卻仍然在很多國家無法取得合法身份，除了倫理問題外，還因為它本身的復雜性帶來的亂象頻發，讓眾多國家不得不對它慎之又慎。

就拿泰國來說，去年，泰國一名代孕母親替一對澳大利亞夫婦生下龍鳳胎，但由于男嬰患有唐氏綜合征和先天性心臟病，這對澳洲夫婦最終只帶走女嬰，而把患病男嬰留給代孕。

這件事情引起軒然大波，泰國當局在此事發生后突擊搜查了首都曼谷數十家生育診所。在搜查中，警方又在一個公寓內發現9名嬰兒，生父均為一名的日本富翁。這名日本男子在泰國通過代孕成為至少15名嬰兒的父親，并打算生育上千名子女。

而代孕后爭奪孩子的案例也不少。2014年，兩名美國男子找到了一名泰國女性代孕生子，但代孕母親在生下一名女嬰后拒絕按協議過繼孩子，理由是這位母親發現了兩名男子是同性戀。于是，這對同性伴侶無法將女嬰帶回美國，只能在曼谷照顧。

這每一起的案例背后，無一不牽涉到種種復雜的道德、倫理與法律的關系，這就讓代孕的合法性成為無法輕易下結論、且爭議不休的話題。支持者認為，生育權是公民的一項基本的人權，禁止代孕就是禁止不孕女性通過代孕生育子女，這是對人基本權利的限制；

反對者認為，代孕合同是代孕母親將自己的子宮出租于求孕方，視女性身體為商品，藐視女性尊嚴。而且，代孕把傳統的生、育、養合一的家庭傳統生殖方式分解，由于基因母親、孕育母親、養育母親分離，這就出現了一個倫理問題——“誰是母親？”

代孕是一把雙刃劍，既能帶來福音，又給社會秩序與法律帶來難題，說到底，人類輔助生殖技術不過是一個手段，禁絕它非長久之計，而是應該正確地引導它為社會服務。畢竟，有需求就有市場，生育子女是絕大多數家庭的需求，所以代孕產業只會如同雜草，燒之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