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麗媚 胡雯雯
對于大部分都市人來說,好不容易放長假,最想做的就是好好去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看厭了大都市的高樓,受慣了陽光海灘的慵懶,越來越多人喜歡背上戶外裝備,到大自然中來一次原生態旅行。
在這種“生態旅游”的概念中,旅行者們既放松了身心,享受了大自然,又促進了當地的經濟發展,還能幫助環境和動物的保育,聽起來是件皆大歡喜的事情。但是,科學家們近期研究的成果,卻給這種美好場景潑了冷水。
發表于2015年10月9日的《環保和進化趨勢》期刊的一篇文章中,科學家們分析了100多項生態旅游對野生動物影響的研究,得出的結論是:這種旅游非但沒有起到保護動物的作用,還可能將它們置于更大的危險中。引用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生態和進化生學主席丹尼爾·布朗斯丹的話就是:“大量基于自然基礎的生態旅行,在人類引發的環境迅速變化驅動因素的長名單上又添上一筆。”

舉例來說,墨西哥太平洋沿岸作為生態觀景的好地點,每年都有大批旅游者蜂擁到此,觀看月夜沙灘上的海龜下蛋。這雖然阻止了當地人盜取龜蛋,卻帶來了別的傷害:為了讓客人看清楚,海灘飯店會放出璀璨的燈光,這混淆了海岸線和粼粼海水之間的區別,使海龜無法辨別真實方向,反而無法上岸下蛋。
而在西班牙外海的加那利群島,每年有成千上萬的歐洲人乘船賞鯨。為投旅游者所好,游船會緊盯著獵物不放,結果受驚的鯨只好冒著窒息的危險,盡量深潛。
從1955年起,美國學者奈特和科爾便開始提出生態旅游的影響論,他們將人類的生態旅游分為觀景旅游、戶外游憩、野生動物旅游三類:
觀景旅游以觀光性活動和參與性活動為主,包括徒步游覽、騎行游覽、露營等;
戶外游憩主要采取消耗型活動為主,包括狩獵、垂釣等;
野生動物旅游則是最常見的動物園游覽等。
但不管是哪一類,都對各種野生動物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傷害。
比如,很多人不管是在游覽動物園還是野外時,都會隨身攜帶一些食品投遞給動物。美國Yosemite國家公園在2004年就曾發現,當旅游者和巡護人員遺留垃圾或飼喂的情況增多時,該區域內的黑熊數目便會增加。這不僅對游客本身帶來安全隱患,也影響了園內物種間的平衡。
另外,全球各保護區每年接待訪客人次均約超過80億大軍。頻繁的人類干擾,也使動物們開始放棄原有適宜生存的環境。海明特在1998年的一份報告中提出,在宿營者、狩獵者、車輛的干擾下,大角羊從原先群居的草原地帶逐漸退縮到了高海拔區。由于當地食物的貧瘠和氣候、溫度的變化,種群數量大幅下降。
除了陸地動物外,鳥類受到的影響也不小。鳥類學家漢斯沃斯和斯蒂芬森曾進行過大量研究,發現在平均干擾頻度下(1.46次/ 小時), 被游人驚走后又返回取食點覓食的雪雁,每小時的能耗量會增加5.3%, 同時代謝能攝入量減少1.6%, 雖然雪雁可以通過夜間覓食來彌補白天的能量損耗,但這并不能完全補償其損失, 反而會增加被捕食風險。
對于水中生物來說,人們的水上交通工具也是一大困擾。寬吻海豚是海洋中的群居動物,為了弄清楚人類的旅游是否會干擾其的日常作息,生物學家康斯坦丁和一群動物保護者對其進行過實驗。
他們利用誘食的方式,在一群寬吻海豚的表面皮膚內注射了微型追蹤器,追蹤器會根據海豚的心跳來分析海豚的作息和一系列行為,并傳回附近的聲納分布。研究者會分析各時段追蹤器上傳回的報告后發現,寬吻海豚的休息時間會隨著游船等噪音增多而相應減少。當噪音指數上升時,它們會采取長時間潛水、改變游行方向等方式來躲避。不僅如此,噪音的增加還會大大縮短它們的進食時間,僅有原來時長的66.5%。
水生物學家派里納則對26只寬吻海豚進行了長時間跟蹤,觀察人類對其繁殖行為的干擾。他將這26只海豚與其他海豚分開飼養,在規定時間接觸它們,讓它們與人類互動的時間高于與同伴接觸的時間。在一段時間后,研究著將它們配對放在同一池內,并放置了救生圈,安排經常接觸的研究人員同在。結果顯示,有11只海豚對人類或救生圈產生了誤導性的性行為。
另外,研究者也發現,即使是友善的人類行為,也可能對動物特性產生不好的影響。“面對微笑的人類,動物容易放松警惕,從而在其他情況下也變得更大膽。如果它們面對掠食者或盜獵者,自然會更容易受傷或者死亡。”
布朗斯丹舉例:“當附近有人類時,長尾黑顎猴會更少遭遇天敵豹子,這種人為制造的避風港,降低了其與生俱來的警惕性。在美國大提頓國家公園,游客多的區域內,麋鹿和叉角羚的警惕性也更低,它們會花更多的時間在吃上,而非觀察環境。”
研究者們認為,野生動物跟人類的經常性互動,甚至會對種群的特性和進化產生影響,生態旅游其實跟動物馴化有著相似的效果。比如,家養魚類對模擬捕食性的攻擊反應更小,生活在城市化地區的松樹或鳥類,逃避危險都比較慢。
對此,國際生態旅游協會常務理事瑪莎·霍訥表示: “人們的愛心導致了一些野生動物的非正常死亡。生態旅游業在發展中國家增長得很快。然而,相應的制度建設卻很薄弱。我們需要建立更嚴格的生態旅游標準。”
因此他們建議,在盲目地加入到生態旅游大軍的同時,“我們應該對不同物種在于人類互動時的反應有更全面了解,在日后的旅行活動中,明白怎樣的接觸會將它們置于風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