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立命

馬志國

也許是因緣巧合，走過大半生，自己的生活一直與書筆為伴。于是，很多年前，在老家我的陋室里有了自己的一幅墨寶，宣紙上涂鴉幾個字：安身立命書與筆。興致所至，自然也不必裝裱，便貼到了書桌旁的墻上。如此“座右銘”，足見沒多大的抱負，好在有“一室不掃何以掃天下”之類聊以自慰。

抱負雖說不大，自己的墨寶卻也敝帚自珍。于是，搬家的時候，沒有裝裱的這幾個字已經有些斑駁，不能跟著搬家了，自己還特意拿來相機留下了一個畫面。

轉眼，幾年過去了，十幾年過去了。還別說，上班書與筆，下班書與筆，靠了書與筆，真的可以安身立命，真的可以掙錢養家過日子了。有人說：“馬老師成功了?！被盍舜蟀胼呑?，能夠安身立命也就該知足，這或許可以算是一種另類意義上的成功吧。

如果說這也算成功，靠了什么？那次，一個全國的研討會邀請我去演講。飯后聊天的時候，京城的一位專家朋友說：“馬老師從農村走出來，著書立說，成名成家，獲得這樣的成功真不容易，有什么秘訣？”我笑談中吐真情：“哪里有秘訣，稀里糊涂就走到這兒了，我只知道自己是個沒有野心的人?！闭娴模覜]有雄心壯志，沒有想過著書立說，沒有想過成名成家。平時有人問我：“上中央電視臺讓您出名了吧？去國外講學讓您成功了吧？”我就說：“什么出名，什么成功，假如我從拿起書與筆那一天就想著，哪一天可以出名，哪一天可以成功，哪一天可以上中央電視臺，哪一天可以去國外講學，幾十年過來，怕是心也該累壞了?！?/p>

是的，我在農村長大，喜歡農民種田的那種心態：每天就是那樣安安靜靜地播種、澆水、施肥、除草。我就是這樣一步一步踏踏實實地走過來的。多少個酷暑嚴冬，多少載陋室寒窗，多少回孤燈清影，任由外面的世界充滿誘惑，任由外面的世界躁動不安，我每天只知道與書筆相伴，沉得住氣，靜得下心。說得文一點，叫做只問耕耘不問收獲;說得通俗一點，就是只知埋頭傻干苦干。也許是傻人有傻福，吃虧是福吧，沒想到筆墨生涯也可以安身立命了。也許，收獲是自然而然的事兒，到了時候你不想要都不成，所謂水到渠成。

難怪哲人說：“心安則道隆?！鼻?，又把話說大了。在我，多少年的切身之感是，要想安身立命，真的是得先安心，安心才能立命。這是因為，心安才能一念專注，才能統攝內力，才能聚攏助緣，才能更大地激發潛能，才能更好地享受生命。

閑來翻看一沓子舊照片，無意間，我又看到當年特意留影上面的“安身立命書與筆”。手捧照片，撫今追昔，我久久地無言。假如哪一天我還想涂鴉，幾個字該改為“安心立命書與筆”了。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