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老頭兒的魔法

皮克溪

2015年8月6日10時41分，著名童話作家、中國首位安徒生文學獎提名獲得者孫幼軍因突發心肌梗塞，在北京去世，享年82歲。孫幼軍畢業于北京大學中文系，成名于1961年，那是一個幾乎不能容忍童話的時代。剛剛在外交學院執教的孫幼軍，業余創作了《小布頭奇遇記》，沒想到大受歡迎，被稱為“中國第一部長篇低幼童話”，成為一代人的童年記憶，至今銷量早已過百萬。

心臟問題是纏繞孫幼軍幾十年的噩夢。他的父親患有嚴重的先天性心臟病，39歲的一天，坐在床上跟他聊天，忽然兩眼一翻，垂下頭去，從此再也沒動。16歲時，孫幼軍在學校被醫生診斷出心臟問題。大學畢業后曾經查出每分鐘心搏只有36次，醫生警告說心臟隨時可能停跳。孫幼軍曾經寫道：“我非常悲觀，嫉妒所有健康的人，還老是想到父親，計算我距離39歲還有多久。”但后來，認識他的人都說，孫幼軍是個樂觀的家伙。“其實我也是無奈，既然醫生都說這病不能治，我也就不必去浪費國家的醫療費，采取積極的生活態度，該干什么干什么。”

天性活潑好動的孫幼軍，年輕時的外號是“齊天大圣”，直到讀大學也沒擺脫。他高中是校體操隊隊員，高二得到吉林省第一屆冰上運動會花樣滑冰第二名，并入選省代表隊。對于音樂和美術，他也十分熱愛。

六十多歲時，他走在路上，鞋帶開了，會舉起一條腿來系鞋帶，自稱“金雞獨立，穩如泰山，腳下如同生根，也難怪行人矚目”。70歲那年，他騎自行車摔斷了肋骨，醫生讓他去復查，他卻跑去駕校報名學開汽車，天寒地凍中，用3個半月拿下駕照，開心極了。

葉圣陶稱贊孫幼軍“語言簡潔、活潑、有情趣，念下去宛然孩子的口氣，可是沒有孩子常有的種種語病。我猜想作者是下過功夫向孩子學習語言的，而且學習的方法很正確，取其長而去其短，重在神似而不拘于貌似”。

確實，孫幼軍寫的那些孩子也愛讀的輕松口語背后，飽含著許多心血。在一篇講述自己兒子孫迎的文章中，孫幼軍寫道：“我不認為作家是什么理想的職業。我自己也僅僅是個業余作者。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是，假如我丟掉教師工作專事自己喜愛的文學創作，我就會餓肚子。反之，即使我一篇東西不寫，我照樣會生活得很好，或許更好——至少輕松得多吧！當然，也有靠寫作買了別墅的，孫迎不行。他跟我一樣，沒有一揮而就的天才，寫東西十分吃力……他獨身靠這個生活都辦不到，將來有了老婆孩子，讓老婆孩子喝西北風去呀？”

話雖如此，孫幼軍還是愛寫童話，獲獎無數，上世紀90年代寫出的《怪老頭兒》系列和《小豬唏哩呼嚕》大受歡迎。但童話不能算科研成果，這讓早早評上副教授的孫幼軍，到退休也沒評上教授。

孫幼軍曾在采訪時被問到：“您最喜歡小讀者們怎么稱呼您呢？”他回答：“哈哈，就叫怪老頭兒吧。”他的朋友安武林寫道：“他不喜歡人云亦云，不喜歡扎堆兒，不喜歡隨波逐流，很有個人的主見和思想。他把自己的郵箱名字，也起為怪老頭兒。如果沒有認識他，我一定認為他是文人在做秀。當我認識他之后，覺得這個怪老頭兒比怪老頭兒還怪。”

如果能像他筆下的“怪老頭兒”一樣有神奇魔法，孫幼軍最想做什么呢？他回答：“我最想做的事，還是怪老頭在做的——給孩子解除一些苦惱，家長、老師、社會的壓力造成的苦惱，讓孩子們活得輕松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