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立

什么是協商民主?該詞的英文是deliberative democracy,先前也有學者譯成商議性民主、商談民主、審議民主、辯談民主等。它的核心思想就是公民通過對話、討論、辯論、審議等形式參與公共決策形成過程,最終達成共識。翻譯成協商民主,可能更貼切地反映參與主體的平等地位、對話討論、權力制約、合作與共識等基本特征,更容易與中國的傳統語言習慣與現有政治實踐相銜接。
協商民主一詞由美國學者于1980年首次提出,其后得到了諸如哈貝馬斯、羅爾斯等許多政治學大佬的推崇和發展。為什么西方政治學者會提出協商民主?仔細一看,不難發現,這是西方學者針對西方選舉制度日益暴露出的困境而尋找到的一條出路。
然而,西方學者提出的協商民主與我們主張的協商民主還是有區別的。西方協商民主的實踐雖然形式多樣,但主要是一些民間組織的實踐,并未上升到國家制度模式的層面,與我國協商民主的制度性和廣泛性、歷史基礎和文化基礎不可同日而語。
協商民主的提出,與目前的選舉民主是何關系?二者矛盾嗎?黨中央已經有了明確論斷:協商民主與選舉民主一樣,都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的重要形式。有學者認為,可以把我國的民主制度看成是“選舉+協商”的模式,其中人民代表大會也要協商,但主要形式是票決,政協里面也有投票,但主要形式是協商。要澄清的一個問題就是,強調協商民主絕非要延緩選舉民主,甚至是代替選舉民主。相反,選舉民主作為根本的政治框架,必須絲毫不能動搖,同時還需要進一步堅持和完善。在選舉民主的框架下發展協商民主,即是完善選舉民主的重要一環。
那么,問題來了,如何在人民代表大會里積極開展協商?其實,目前在各級人大中開展的立法聽證、立法草案征求公眾意見、專家咨詢等做法,就是協商民主的具體實踐。在擴大立法協商的同時,要進一步發揮人大代表在協商民主中的作用,積極開展“代表協商”。
開展代表協商首先要請各級“公仆”真正理解“誰是權力機關組成人員”。理論上,各級公務員都是人民的公仆,“一府兩院”還是受權力機關的委托而行使國家權力,而他們對于權力機關組成人員的人大代表是否有正確的認識?是否有足夠的尊重?這對代表參與到公共決策的形成過程中具有關鍵性意義。如果各級公務員對人大代表沒有正確的認識和足夠的尊重,代表協商將只是“水中月”、“鏡中花”。
開展代表協商還要請各級代表時刻牢記“我的權力是誰給的”。代表的權力來自人民。只有密切同人民群眾的聯系,代表履職才有源源不斷的智慧和底氣。建立代表聯絡服務機構、代表定期下社區接待選民和群眾、公開代表聯系方式、探索各種形式的代表述職等,都有利于夯實代表的群眾基礎。代表深入基層開展聯系活動,經過自己的調研、整理、思考,把公眾的意見帶到權力機關、帶給“一府兩院”,這就是協商民主的重要過程。
開展代表協商要更多地讓代表參與人大工作。周恩來同志早在1956年就在上海明確提出,要鼓勵代表在代表大會上辯論,“明年還準備進一步允許辯論,當然現在也允許辯論,小組會上就辯論得很熱烈,將來在大會上也可以辯論。就是說,人民代表提出的意見,政府要出來回答。回答對了,人民滿意;不對,就可以起來爭論”。周恩來這里說的辯論制度,在今天看來主要指的是詢問和質詢制度。但是讓代表通過列席常委會、專業小組、座談會等載體充分開展辯論、討論,積極參與到常委會的立法、監督等日常各項工作中,充分反映意見建議,是應該努力的方向。
開展代表協商的重點之一是做好代表議案和建議工作。目前,代表議案建議已成為代表履職的重要抓手。從協商民主角度來看,議案建議工作本身就是協商民主的重要形式。做好議案建議工作主要就是要抓兩頭,一個是提出質量,另一個是辦理質量。而協商民主強調的討論、對話和溝通,就是提高這兩個質量的關鍵。通過集體調研、討論、醞釀的議案建議質量往往比代表“單槍匹馬”提出的更高。同理,通過與代表充分溝通、取得共識的議案建議辦理質量往往比缺乏溝通的“文來文往”要高得多。因此,代表必須善于運用協商的辦法來提高提出質量,有關機關、組織必須善于運用協商的辦法來提高辦理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