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的除夕夜

阮萬鈞

除夕吃團圓飯是中國的傳統文化，是中國幾千年的風俗習慣，這使我想起了在貴東抗日游擊根據地過除夕的故事。

1944年春節前夕，我們接到中共桐貴青縣委通知，日寇在春節期間將對我新四軍游擊隊進行掃蕩。為粉碎日寇陰謀，縣委決定我各部隊“化整為零”，與敵人周旋。

貴東貨管分局機關黨組織決定，我和胡逵蓀兩人一同轉移。除夕那天早晨，我倆吃過早飯，離開機關駐地新屋胡。大約走了五里多路，我們發現前面大路上有下鄉掃蕩的鬼子約一個排的兵力，為首的在三八大蓋步槍上挑著一面膏藥旗，正在大路上盤查過往行人。老胡與我商量說：“小阮，鬼子人多，我們只有兩人，不能和鬼子硬拼，我們要隱蔽起來。”我同意老胡的意見。

鬼子盤查行人后走了，我倆繼續向前轉移。由于前一天下了雪，地上積雪約一寸厚，我們艱難地在貴池山區羊腸小道上走著。天氣很冷，肚子又餓了，我倆只有克服困難，忍受著。天漸漸暗了下來，山下村莊里傳來一陣陣鞭炮聲，這告訴我倆一個信息，山下村莊的老鄉們正在吃年夜飯。而我們新四軍戰士不僅不能與家里親人團聚，吃年夜飯，相反地還要在貴池山區與日軍捉迷藏，不僅隨時都有與日軍遭遇的可能，而且隨時都要作好流血犧牲的準備！這種生活，現在回憶起來是很艱苦的。但是當時我們不僅不感到艱苦，相反地感到無上的光榮與自豪。因為我們懂得一個道理，今天我們吃的這些苦，是為了打敗日本鬼子，是在為中華民族獨立、自由、解放而戰斗，吃這種苦是值得的，即使犧牲也是心甘情愿的。

當天晚上9點鐘左右，我倆到達一個小山村，走進了一戶貧苦農民家里。大伯從衣著和對話中知道我們是新四軍后，對我們說：“同志呀，真對不起，我家很窮，沒有什么好吃的東西給你倆吃。家里還有鍋巴，你倆一人吃一碗鍋巴吧。”我說：“大伯，沒關系，我們新四軍就是窮人自己的軍隊。”于是我和老胡一人吃了一碗鍋巴，這碗鍋巴就是我倆的“年夜飯”。

吃完飯，我們和大伯交談了一會兒，了解到村莊背后陳家大山上，就有日軍的碉堡，駐扎有日本鬼子。過了一會兒，大伯領著我倆到外面抱回十幾捆稻草，鋪在堂屋里。沒有被子，身上便也蓋些稻草，我們稱之為“黃金被”。我倆擠在一起睡，并不覺得太冷。

我倆在小山村大伯家住了幾天，沒有引起敵人注意。之后，我倆又安全地返回貴東貨管分局機關駐地新屋胡。 （責任編輯 李贊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