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軍總司令的微笑攻勢

張平 江明

當昂山素季領導的全國民主聯盟（下文稱民盟）在11月8日的緬甸大選中取得大勝之時，外界注視著緬甸軍方的反應。畢竟，軍方在緬甸政治生活中扮演著重要角色。1990年，昂山素季也曾率反對派獲勝，但軍方沒有承認那次大選。25年后，軍方會怎樣做？

11月11日晚，被外界視為“實權不亞于總統”的緬軍總司令、大將敏昂萊表示，祝賀民盟獲得多數席位，軍方將在選后盡力與新政府合作。敏昂萊的溫和態度，被外界認為是“一種好的發展趨勢”。

當地時間2015年9月21日，緬甸國防軍總司令敏昂萊在國防部召開新聞發布會

緬甸政權在1962年從民主政體轉為軍人統治。而回歸民主政體的“軍轉民”，則始于1990年大選，當時有了一定程度的政治開放和經濟改革。到2011年，緬甸按照“民主路線圖”，啟動了新的改革。來自軍方的吳登盛、吳瑞曼和敏昂萊走上前臺，吳登盛當總統執掌行政，吳瑞曼任聯邦鞏固與發展黨（下稱鞏發黨）主席負責大選，敏昂萊則掌管軍隊。

此次大選后，手握軍權的敏昂萊的一舉一動無疑更引人注目。如今，他的助理們為他運作了一個“臉譜”賬號，有幾十萬粉絲，經常更新內容，從軍隊買了什么飛機，到他去參觀了什么地方都寫在上面。敏昂萊說，這是個“魅力攻勢”，讓人民和軍隊重新親近。

敏昂萊說話時經常面帶微笑。不久前，他接受了英國廣播公司的專訪，見面的過程頗為神秘，記者感覺像“毒販接頭”——事前沒有電子郵件溝通，不知道聯系人姓什么，半夜約在咖啡店的停車場，沿著大街步行到見面地點。但是聊開以后，敏昂萊倒說得挺坦率。

敏昂萊說，只要各政黨按緬甸“有紀律的民主”的規則行事，那么進行辯論和政治活動的有限空間是會保留的。但是，要等到與所有的少數民族武裝團體都簽訂停火與和平協議后，軍方才會退出政壇。“這可能要5年或10年，我說不好。”他說。

敏昂萊說的另一層意思，是軍方不會如1990年一樣干預選舉。敏昂萊說：“我相信選舉是自由和公正的，這是我們真正的心愿。當選舉委員會公布結果后，我們要尊重它。”有分析認為，這表明除了軍方已接受民心思變的大勢之外，無論執政的鞏發黨還是軍方，都希望用一場公正的選舉繼續改善與西方國家的關系。

其實，敏昂萊的軍中仕途，是靠“硬”打出來的。柔和并不是他的本色。

1956年，敏昂萊出生于德林達依省的土瓦市。他是緬甸聯邦軍事國防學院第19期畢業生，畢業后先是到陸軍88師擔任營長，這個師的師長就是后來成為國防軍總司令和國家最高領導人的丹瑞。后來，敏昂萊調到東北軍區44師任參謀，主要對付緬北地區的少數民族地方武裝。作戰中，敏昂萊得了個綽號“鐵血司令”，因為他有一套兇狠無情的打法，經常派出部隊以班為單位交替掩護前進，一旦與對手交火，馬上后撤，呼喚火炮支援，并在炮火掩護下繼續攻擊。這種步兵、炮兵協同作戰模式，相當見效。之后，他被提拔為三角軍區司令，負責對付金三角地區的販毒武裝和少數民族武裝勢力。

敏昂萊于2008年當上緬軍第二特戰局局長，主管東北軍區、東部軍區和三角軍區。在此任上，他將地方武裝納入邊防部隊序列，接受國防軍領導。但果敢地方武裝不接受這種安排。2009年，敏昂萊出動兩個師，猛攻果敢。他利用對手的內部矛盾，3天就占領果敢全境。靠著這一戰績，敏昂萊不到兩年時間就從少將升為上將，2011年3月就任緬軍總司令。這是一個含金量很高的位置，可以任命國防部長等與治安相關的3名部長級官員，有權任命占議會25%、不經選舉的軍人議員，還可以在國家危急時掌握所有權力。

緬甸政局的復雜就在于，掌握實權的政壇人物都有軍方背景，且他們之間，他們與政壇其他重要人物之間，有著錯綜復雜的關系。所以，盡管敏昂萊軍權在握，也并非能完全掌控緬甸的局勢。

新一屆議會明年1月舉行首次會議，2月選舉總統，隨后組建政府。根據緬甸憲法規定，軍方將推出一名總統候選人和另外兩名候選人競爭，勝出者當總統，敗陣的兩人當副總統。

有軍方背景的政客中，吳登盛、吳瑞曼和敏昂萊都有競選下屆總統實力，但吳登盛不參選，而吳瑞曼已正式宣布參選。吳瑞曼深知民盟勢不可擋，就希望借助民盟力量讓自己登上大位。不久前，吳瑞曼和昂山素季宣布結盟。

這次議會大選，吳瑞曼意外失利，失去了下屆議員資格。但有分析稱，吳瑞曼敗選并不一定是徹底出局，因為憲法并沒規定總統必須是議員。如果得到足夠多議員支持，他也可被推為總統候選人。另有分析稱，昂山素季有可能中意吳曼瑞當總統候選人。

敏昂萊被視為軍方可能推出的總統候選人。在之前被問及是否有意參選總統時，他曾表示“軍人的職責就是在任何位置上為國家服務。”這也被外界視為他默認有意參加總統選舉的態度。

目前，民盟在聯邦議會中已獲半數以上議席，依法獲得單獨組建新政府的權力。昂山素季表示，不論誰當總統，自己都是主政者，新總統“必須完全明白自己無權”，要根據她的命令和民盟黨內決定辦事。但是，她也深知軍方在緬甸政壇的力量，別的不說，政權交接過程如果沒有軍方的配合，就難以進行下去。民盟明確表示，將廣用包括非民盟人士在內的人才。這對敏昂萊等政壇人士來說，也許是件好事。民盟、軍方、鞏發黨等幾股勢力將如何洗牌，這一切都將在3個月后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