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槿惠，毀譽都在兩件事

陶短房

11月14日，韓國全國民主工會總聯盟等53個民間團體約7萬人在首爾舉行大規模政治集會，就青年就業、貧富差距等問題向樸槿惠政府發難，引發警民沖突，導致數十人受傷、51人被捕，這也是2008年“美國牛肉危機”后韓國規模最大、沖突最激烈的反政府示威。

2012年當選總統前后，樸槿惠在韓國的支持率達到頂峰，其黨內得票率高達創紀錄的86.3%，而民眾對其施政目標的支持率也高達63%，說“大眾情人”也不為過。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她在歷史和經濟兩大問題上“分數”不錯。

歷史方面，樸槿惠一反前任李明博對日本以妥協為主的定勢，更大膽、直率地談論日本對韓殖民、侵略罪責問題，并不憚于訴諸行動；經濟方面，樸槿惠在韓國國內爭議較大的TPP等問題上態度謹慎，在維持韓國經濟平穩發展、平安跨過“中等收入陷阱”方面表現突出，在她治下韓國非但未因全球性經濟衰退大傷元氣，反倒穩穩當當跨入“準發達國家”行列。所有這些，都迎合了包括部分左翼民眾的心意，因此一度被某些韓國媒體譽為“國民總統”（即超越黨派、受到各派推崇的總統），聲望如日中天。

然而正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此番樸槿惠遭遇“瓶頸”，同樣卡在“歷史”“經濟”這兩個梗上。

歷史方面，樸槿惠內閣強推歷史教科書“國定版”，宣布將于2017年在韓國中學普及“國定版”歷史教科書。由于2017年是樸槿惠執政的最后一年，而“國定版”中又有許多在左翼民眾看來十分刺眼的、為威權時代領導人說好話的條目，無異于喚醒部分人一度沉睡的記憶，讓他們重新想起樸槿惠是一位右翼政治家，更是前威權領導人樸正熙的獨生女兒。在這種情況下不免會有人認為，樸槿惠急于強推“國定版”，是為了搶在自己任滿前為父親的時代涂脂抹粉，并因此心生反感。

經濟方面，盡管韓國總體經濟表現不錯，但青年就業率不算理想，韓國統計廳11月11日發布信息顯示的總體失業率雖僅3.1%，表現平穩，但15至29歲青年失業率卻高達7.4%，今年2月時更達到上世紀90年代后期以來最高的11%。這部分青年不僅是左翼社團中堅，也是政治上最活躍、最敢于表達不滿的群體。

盡管如此，眼前的危機也有化解的余地。

樸槿惠政府至少在臺面上，堅持的僅僅是“歷史教科書國定”，而非直接干預歷史教科書內容，且“國定版”可以定也可以改，樸內閣任期只到2017年止，此后新執政者經過法定程序，不難推出新的教科書，將“國定版”影射為“粉飾歷史”，并拿樸槿惠的家族說事，雖有一定效果，但不足以致命。

至于經濟和就業，如前所述，雖然局部存在問題，但總體上還是過得去的，10月下旬公布的數據顯示，今年三季度韓國GDP增速為1.2%，高于此前華爾街分析師預測中值的1%，創下2010年二季度以來GDP增速最快紀錄。

正因如此，樸槿惠今年支持率雖下滑，但最低也有42%到43%，11月14日的街頭集會人數雖多，但背后的組織者和支持群體卻仍然是一些“老面孔”。

不難看出，這一切和政黨、選舉政治有關，畢竟2017年大選年已越來越近。鑒于歷史教訓，韓國設定了一個近乎矯枉過正的規則：總統雖然權力很大，但無論如何都不允許連選連任。樸槿惠不論政績好壞，都要在2017年任滿時“鞠躬下臺”，這在一定程度上會制約選舉政治對她的沖擊——反正沖不沖她屆時都注定會成為“過去式”，即便要對她“反攻倒算”，也不妨留待2017年大選之后再說。對于歷任韓國總統來說，真正的危機都是在卸任后到來的——丑聞、清算、起訴甚至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