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企改革將進一步釋放能量

姜浩峰

國有資產的保值增值，將是個全民關注的大事。而國企改革，將進一步釋放能量，讓中國經濟繼續穩步增長。

在中共十八屆五中全會召開之前，人稱“國企改革頂層設計”的《深化國有企業改革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意見》）發布，為逾15萬家國有企業進一步改革定了調。國資委、發改委、財政部等有關部委負責人早前解讀這份意見時表示，未來將進一步做大做強國有企業，到2020年，國有企業改革重要領域和關鍵環節要取得決定性成果。

國企體制改革、央企整合、混合所有制和央企走出去等等，都能從這份指導意見中看出端倪。另一方面，該份《意見》透露出，國有資本收益上繳公共財政的比例，將從當初2007年設立的最高10%比例，2020年逐步提高到30%，用于改善和保證民生的支出。可見，國有資產的保值增值，將是個全民關注的大事。而國企改革，將進一步釋放能量，讓中國經濟繼續穩步增長。

“十三五”期間，除了鐵路運輸、機車車輛制造以外，高鐵走出去戰略布局中唱主角的鐵路建設企業，會如何整合，將是一大看點。

央企整合絕非一蹴而就

“2013年鐵道部撤銷，成立企業性質的中國鐵路總公司，同時在交通部下設國家鐵路局承擔政府行政職能，但從前屬于鐵道部管轄的18個鐵路局，到現在仍然叫做鐵路局。嚴格來說，這些企業性質的鐵路局，依舊是政企不分的。”一位在1980年代晚期參與制定《鐵路法》的老人告訴《新民周刊》記者，“《鐵路法》規定鐵路三級管理體制，屬于企業性質的是鐵路局、鐵路分局。早在2005年，鐵路分局就全部撤銷。如今鐵道部已經撤銷兩年多，我看，‘十三五’期間，如何理順中國鐵路總公司和下屬單位的關系，18個鐵路局何去何從，是一定要解決也一定會解決的問題。”

無論鐵路企業將如何進一步改革，1991年生效的《鐵路法》，經2009年、2015年兩次修訂，在“十三五”期間或將再次進一步修訂。

《意見》發布以后，其中所提的“混合所有制”一時成為熱點。“我贊成18個鐵路局進一步改革，但鐵路的混合所有制要慎行。你看中國高鐵這兩年風生水起，而私有化后的英國鐵路卻不見起色。在中國，地方政府出資修筑的諸如寧啟、新長等線，乃至更早之前民資參與的金溫鐵路，本就有負前望。另一方面，鐵路在中國是半軍事化組織，我不贊成在鐵路大規模搞混合所有制。當然，私企做一些配套設施的投標等，參與鐵路建設，我不反對。”這位業內人士說。

除了鐵路，其他央企整合，是否要有足夠的民資參與呢？目前，中國有逾15.5萬家國有企業，涉及銀行、航空、裝備制造等各行各業。國有企業長期以來被視為國民經濟的支柱產業。2014年，國有企業總資產超過100萬億元，營業總收入達到了48.06萬億元，利潤為2.48萬億元。如此大規模的資產，是否“一混就靈”呢？

9月24日，在由國務院國資委新聞中心、中國國資國企產業創新戰略聯盟主辦的“深化國有企業改革與創新發展研討會”上，全國人大財經委副主任邵寧表示，對待混合所有制改革應該采取“謹慎”和“實際”的態度。

記者注意到，《意見》中明確提到了國企當前存在的一些亟待解決的突出矛盾和問題，如一些企業市場主體地位尚未真正確立，國有資產監管體制有待完善;一些企業管理混亂，內部人控制、利益輸送、國有資產流失等問題突出，企業辦社會職能和歷史遺留問題還未完全解決等等。這些問題絕非一蹴而就。

還是以鐵路為例。2012年，鐵路公安、檢察院、法院系統移交地方，從此，鐵路局這一企業性質的機構不用承擔司法職能。鐵路公檢法人員轉制成公務員。從當時來看，北京、上海等沿海發達地區，公務員在職期間收入比鐵路系統高或者持平，人員轉制平穩過渡。而在內陸省份一些地區，公務員在職期間收入遠遠低于鐵路系統，導致一些地區鐵路公檢法轉制后，公檢法系統與鐵路系統有協議，鐵路繼續“供養”轉制后的公檢法單位若干年。這顯然屬于歷史遺留問題，而這些協議大多將在“十三五”到來之際到期，能否一攬子解決，考驗的是政府和國有資產管理部門的智慧。而除了鐵路公檢法系統以外，早前改制的鐵路醫院、學校、幼兒園等機構，其延續的歷史遺留問題，許多延宕多年，亦須解決。

國資委副主任張喜武表示，到2020年，國有企業的“資產管理體制、現代企業制度、市場化的經營體制等更加完善，資本布局更加合理，國有企業的經濟活力、控制力、影響力、抗風險能力明顯加強，將培育出一大批具有創新能力和國際競爭力的人才，以及國有骨干企業。”由此看來，央企整合的歷史遺留問題等，將會在“十三五”期間解決。

“中”字頭如何強筋健骨

中國鐵路總公司脫胎于鐵道部，系2013年成立的“中”字頭央企。由此時起，“中”字頭央企作為“共和國長子”的地位進一步增強。

去年底，中國南車和中國北車合并，成立中國中車股份有限公司。南車、北車，原本已躍升為世界最大的兩家軌道交通裝備制造商。兩家合并后，新“中車”總資產超過3000億元。所謂“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在國際上驚呼中國誕生了巨獸級的軌道車輛裝備企業之際，兩車高層直感到——無非是重新站在了一家企業名頭之下。南車、北車本就是于2000年由中國鐵路機車車輛工業總公司一分為二的。

在兩車合并之后，今年初，媒體爆出中國中鐵和中國鐵建即將合并的消息。《新民周刊》記者掌握的信息是，中國中鐵脫胎于前鐵道部所屬各工程局以及各鐵路局早前所屬的各工程總公司。比如中鐵二十四局，早前是上海鐵路局所轄。到2002起開始改制，乃至劃出鐵道部，成為國資委管轄企業。而中國鐵建，在1984年大裁軍之前，隸屬于中國人民解放軍鐵道兵司令部，系2002年改制后現在所稱的中鐵十一至中鐵二十局。兩家關系緊密卻從未合為一體。

果然，關于中國中鐵和中國鐵建合并的消息，最終不了了之。倒是在A股市場上的兩個股票——中國中鐵和中鐵二局，近日又傳出資產重組的信息。10月20日，中鐵二局發布重大資產重組繼續停牌公告，初步確定本次重大資產重組的交易對方為間接控股股東中國中鐵。當然，中國中鐵作為中鐵二局的控股股東，兩者本就是一家，二者資產重組，無非是解決“中”字頭國企如何強筋健骨的問題。“十三五”期間，除了鐵路運輸、機車車輛制造以外，高鐵走出去戰略布局中唱主角的鐵路建設企業，會如何整合，將是一大看點。

除了與鐵路相關的企業，航空企業如何整合，也已排入議事日程。在今年6月，媒體曾爆出——民航局副局長周來振稱，我國三大貨運航空公司將合并，打造亞洲最大航空貨運企業。

“國民共進”是一個新提法，既鼓勵國有資本入股民企，也鼓勵民企入股國企。

中國國際貨運航空有限公司、中國貨運航空有限公司、南航貨運三家，其實股本結構本就復雜。比如中國國際貨運航空有限公司，2011年與香港國泰航空完成貨運合資項目，合資后，國貨航注冊資本為人民幣32.35億元。截至2015年1月，國貨航擁有3架波音747-400貨機，并已經向波音公司訂購了8架B777F貨機。同時，國貨航還引進了4架B757-200SF貨機，并投入貨郵包機運營。而中國貨運航空有限公司由中國東方航空股份有限公司與中國遠洋運輸（集團）總公司共同投資。至于南航貨運，主要系南航獨資。此三家如何合并？業界拭目以待。總體來說，三大貨運航空公司整合，前途亦是暗礁累累。在周來振披露信息后三個多月后，日前，民航總局竟然出面否認三大貨航即將合并的消息。特別是南航在10月22日“辟謠”，稱對此事并不知情。

“辟謠”同時，卻有自稱知情人士向媒體放風，稱合并方案包括——合并國航、東航、南航的貨運業務;合并三大航其中兩家或三家的客運業務;完全合并三大航中至少兩家的所有業務等。并稱，此三個方案正在討論中。至于海外媒體，亦對三大貨運航空合并屢有熱議。比如阿聯酋《海灣新聞》就報道稱，中國三大航空公司正以最快速度在航空市場擴張，如果合并，將創造一個擁有1000多架飛機的航空公司，也會在未來20年里壟斷世界上最大的航空旅游市場。

國企特別是央企重組，未必都要觸及靈魂，但觸及利益是肯定的。國務院國資委宣傳局局長盧衛東日前表示，“每一次改革都是利益格局的調整，國企改革尤其如此。當前，《意見》提出的主要目標、基本原則等都非常明確，但是涉及國企改革的定位、路徑等方面還存在著各種不同的看法，統一思想、凝聚共識的任務依然非常艱巨。”可見，“中”字頭改革、重組有時候是舉步維艱的。從大局出發，讓“中”字頭強筋健骨，有效合并，無疑，該是“十三五”內該解決的問題。

國企該在哪里“孵混堂”

在財經作家吳曉波眼里，如今的中國所有經濟特征，依然沒能脫離朱镕基1990年代中后期布局的國企抓大放小之窠臼。無論是1994年的分稅制，還是1998年啟動城市建設、開放進出口自主權、刺激內需開放房地產市場，這些政策的慣性都延續至今近20年，而在“十三五”到來之際，“混合”浮出水面，但目前看來，未來的混合所有制，還是將在一些新的經濟形態領域發展，而絕非在大多數“中”字頭企業中。

盧衛東日前就曾表示，要依托“互聯網+”打造眾創、眾包、眾扶、眾籌平臺，匯聚企業員工和全社會創新力量，通過生產方式、管理模式變革，使企業創造活力迸發、創新能力倍增。國務院國資委改革辦副局長董朝輝認為，實現混合所有制的途徑是雙向的，既鼓勵國有資本入股非國有企業，也鼓勵非國有資本參與國有企業改革，最終實現“國民共進”。

“國民共進”，這是一個新提法，頗值得注意。與之相比較的，是1990年代中期開始提及的“國退民進”。到了2010年，“國退民進”告一段落。當年8月，國家統計局有關負責人稱，統計數據不支持“國進民退”觀點。除了統計數據意外，經濟學家郎咸平當時提出，“國退民進”從根本上說是錯誤的。應該是國家退出市場，而不是國有企業退出市場，國家和國有企業是兩回事。

在“國民共進”時代到來之際，《新民周刊》記者注意到，凡在 “互聯網+” 相關領域，國資與民資就有惺惺相惜的可能。比如9月18日，民資的厚行金融與中信證券簽署戰略合作協議。中信證券表示，厚行金融在互聯網金融法方面具有行業領先的技術研發能力。證券界知名人士藺春林告訴《新民周刊》記者：“面對來勢兇猛的互聯網金融，傳統金融機構不應墨守成規、閉門造車，而應以開放的心態擁抱變化，積極與互聯網金融平臺展開合作。”

“孵混堂”，是當年上海灘平民老百姓的一道風景。在家里沒有浴室的年月，在混堂里混個熱絡與舒坦，是小老百姓的一份滋潤。而國企的滋潤，因國有資本收益上繳公共財政的比例逐步提高到30%，將成為全民的“滋潤”。國企該在哪里“孵混堂”，成了全民關注之事。恰如董朝輝所說，混合所有制改革以促進國有企業轉換經營機制，放大國有資本功能，提高國有資本配置和運行效率為主要目標，一方面鼓勵非國有資本投資主體通過多種方式參與國企改革，另一方面也鼓勵國有資本通過市場化方式，對發展潛力大、成長性強的非國有企業進行股權投資。

《新民周刊》記者了解到，《意見》中表露出，未來國有企業將區分為商業類和公益類。其中，主業處于充分競爭行業和領域的國有企業，原則上都要實行公司制和股份制改革，實現股權的多元化。據國家發改委副主任連維良透露，國有企業發展混合所有制改革方案有望在年內出臺，未來將鼓勵多種方式發展混合所有制。不過，改革的實施將不設具體時間表，“一是引入非國有資本參與國有企業改革;二是鼓勵國有資本以多種方式入股非國有企業;三是探索實行混合所有制企業員工持股。優先支持人才資本和技術要素貢獻占比較高的轉制科研院所、高新技術企業和科技服務型企業開展員工持股試點。堅持不搞拉郎配，不搞全覆蓋，不設時間表，不下達指標，成熟一個推進一個。”但總體來說，“十三五”期間，國有企業的數目將進一步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