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UT”的茶水攤

林子

小區門前的大槐樹下有個茶水攤，一毛錢一杯的茶水潔凈香醇，而且隨到隨泡，很受路人歡迎。

一天下午，小區門口駛出一輛紅色寶馬車，行過茶水攤前，寶馬忽然停下，從車里跨出一位時髦女士。

那女士微笑著對在茶水攤前喝茶的老頭說道：“公爹，原來您在這兒喝茶啊！害得我好找。公爹，這小攤小位的茶好喝嗎？家里有的是好茶葉，您自己泡就是了，何必來這小攤喝茶。您看茶水黑兮兮的，衛生嗎？身體要緊吶！”

時髦女士的話音剛落，喝茶老頭雙眉便是一皺：“媳婦啊！我從鄉下搬到城里住，就這一點喝茶聊天的喜好，你就別來打擾我了，好嗎？”

聽老頭這樣說，時髦女士的臉微微一沉：“公爹您這是說哪兒的話，您到城里我們都是由著您的，并沒有強迫您什么啊！您以前在鄉下的生活那才是苦，現在您在城里住，這城里就是好，只要有錢，別說是普通的茶水，就是再好喝的飲料都能買到。再說您在這兒喝壞了腸胃，還不是我和您兒子受累！”

時髦女士話音剛落，擺茶水攤的老太太不樂意了：“這位大姐，滿口飯能吃，滿口話可不能說，有錢如何？沒錢如何？要知道，有時候錢可不是萬能的！”

時髦女士眼一瞪：“你、你叫我大姐？我大嗎？我老嗎？比起您老人家，我可年輕著呢！”說完，時髦女士鉆進寶馬車，關上車門探出頭，對著擺茶水的老太太說：“老太太，現在這年月，你這小茶水攤‘OUT了。現在有錢才是硬道理，有錢啥樣的水都能喝到，你懂嗎？”說完，時髦女士一踩油門，寶馬車揚長而去。

看到兒媳婦這德行，喝茶的老頭無奈地搖搖頭說：“對不起啊，她嬸子，這都是我兒子平時慣的。”

老太太微微一笑，“沒事！沒事！現在的年輕人，沒吃過苦，嬌滴滴的，很正常。”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老頭都沒來茶攤喝茶。老太太心中嘀咕，看來那老家伙的兒子聽了媳婦的枕邊風把老人管住了，恐怕他以后不會再來了。

半個月過后，城里唯一的供水湖泊受到不明原因的藍藻污染，一時間，全城水荒。自來水公司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大小超市的瓶裝水、桶裝水都一售而空。

這天清晨，老太太剛把茶水攤擺放好，一輛紅色寶馬就停在她的攤前。

上次“教訓”公爹的那位時髦女士笑吟吟地從車上下來。

她對著老太太說道：“大媽，現在全城缺水，你還擺茶水攤，那我問你，你這水哪來的啊？”

“嗯，是你啊！你公公還好吧？我這水是我家院子里百年老井中的水，干凈著呢！聽我兒子說這水還富有多種微量元素呢。”老太太笑微微地說。

“百年老井的水，那一定很涼爽潔凈。大媽，能賣一些給我嗎？我家明天就要沒凈水喝了，我公爹因為水荒準備回鄉下女兒家住。”說完，時髦女士從車上拿出一個大水桶，“大媽，你先賣我一桶吧，救救急，多少錢？你盡管開價。”

老太太看了時髦女士一眼，然后眨眨眼說：“啊呀！我這水現在不賣給任何人，我自采自用。”

這時，有兩位路人走進茶攤，老太太連忙招呼著他們坐下，然后端出茶杯，為他們泡上茶水。立時，茶香陣陣。一位路人端起茶杯細看，然后說：“老人家，這是上好的碧螺春，請問這一杯茶要多少錢？”

老太太對著他們笑容可掬地說：“這茶不要錢，全城水荒，這些天我的茶水都是免費供應。”

說完，老太太轉身對著時髦女士說：“喲！大姐，怠慢你了，你咋還沒走？要喝茶就坐下來喝一杯，要買水不行，如今全城缺水，現在有水才是硬道理，大姐，你懂的，對不對？”

時髦女士聞聽后滿臉漲紅，她垂頭喪氣地轉身向寶馬車走去。

就在她打開車門之際，老太太的聲音從后面傳來，“妹子慢走，這一桶水你拿去用吧，叫你公公別回鄉下，有空來這兒坐坐，我相信只要有黨和政府在，水荒很快就會過去。你公公不容易，你們做小輩的應該以孝為先，不能再管著他。你想想，他還能有幾年活？”

聽了老太太的話，時髦女士驚訝地轉回身。她看到老太太微笑著望著她，并且老太太的腳邊多了一桶清澈的水。

見老太太提著水走近自己，時髦女士激動地上前接過水桶，“大媽……”時髦女士想說些什么，可她發現自己的喉嚨竟然哽咽了，一時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

老太太看到時髦女士那樣，忙端起小方桌上的一杯茶水，“妹子，大媽方才的話可能沖了些，你別見怪啊！來，喝口茶，潤潤嗓子。”

時髦女士感激地接過茶杯，把杯中的水一飲而盡。看到時髦女士這樣喝茶，老太太輕輕地問她：“妹子，我記得上回你說我這小茶水攤‘OUT了，是什么意思啊？”

聞聽老太太這樣問，時髦女士的臉又是漲得赤紅，“大媽，是您聽錯了，我的意思是說您這小茶水攤沒有‘OUT，活力四射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