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細小的溫柔

高小寶

一

姑父經營著一家小超市。盛夏的一天，我去他那玩，傍晚時分，姑父將店內的一臺大屏幕電視機搬到外面，又在門口支了幾個凳子和桌子，不多時，超市門口就三三兩兩聚集了不少人。來的人，大大方方往凳子上一坐，有的要一瓶啤酒，有的買包煙，而不買東西的，似乎也很自覺，或蹲或站在那兒看電視。從他們的裝束看，多半是旁邊工地干活的農民工。我笑著恭維姑父真會做生意，只在門口擺了一臺電視機，就把人給吸引過來了。不料，姑父卻說道：“我哪里是想賺他們的錢，只是覺得他們背井離鄉(xiāng)干了一天力氣活，住的地方又寒酸簡陋，出去娛樂也舍不得，常是坐在路邊乘涼發(fā)呆，我就想讓他們看看電視打發(fā)寂寞罷了。反正電視機放在店里也是我一個人看，不如搬出去大家一起看，還熱鬧。”

聽了姑父這番話，我頗感意外，我敢肯定，即便是在他那看電視的人，也不會想到這是姑父有意對他們的照應吧！但是，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姑父還是每天這么做，把一點溫柔、一點善良這么不經意地送出去。

二

星期天，下樓買菜，太陽明晃晃地耀眼，我打著遮陽傘沒走幾步，就迎面碰上了李大媽。她手里拎著一個裝滿垃圾的塑料袋，看樣子正準備去扔。咦？奇了怪，每棟樓的出口都有一個垃圾桶，扔起來很方便，她干嗎路過不扔啊？一問，李大媽笑了：“你看，這幾天熱得要命，人不動都出汗，給咱們小區(qū)運送垃圾那老頭，每天熱得汗流浹背，讓人看著怪可憐的，我還是直接把垃圾扔到前面的中轉站吧，這樣他就能少拉點，我也權當是鍛煉身體。”

我聽了心里一動，我每天也扔垃圾，就在剛才還扔了一袋。在我看來，不隨便拋灑垃圾，把垃圾扔進指定的垃圾筒，就是對小區(qū)環(huán)境和清潔工們最大的愛護和支持了。我從來沒有想過把垃圾直接扔到垃圾中轉站，雖然只是幾十米遠的距離，卻似一陣清涼的風，溫柔地撫過人心。

三

7月，去鄉(xiāng)下看望老姨。一天，老姨帶我去逛廟會，回來的路上，天突降大雨。老姨和我在一農戶門前避雨，我們的說話聲驚動了這戶人家，女主人打開房門，熱情邀請我們進屋坐，謝過之后，我們便坐在她家里邊聊天邊等雨停。天色越來越暗，雨勢稍減，老姨便執(zhí)意要冒雨回家。女主人也不好再挽留，拿出她家里一把雨傘說道：“這個你們拿上，路上好走些。”老姨感激地說：“行，傘我先借用一下，明早就給你送回來，真謝謝你。”

第二天早上，聽到外面還是雨聲淅瀝，我干脆睡起懶覺，朦朧中被老姨拍醒，“你睡著，我去給人家還傘。”“哎呀，也不急這一天，等雨停了，你再去還也不遲啊！”我嘟噥道。老姨瞪了我一眼，“看你說的，人家和咱們素不相識，昨天就放心地把傘借給我們，我答應人家今早去還，就不能食言，一定得去。”聽了老姨這句話，我頓時睡意全無，看著窗外小雨細密卻亮白的天，想著，正是彼此這種溫柔的體諒，雨天才不那么冷吧！

四

暑假，女兒給我講起發(fā)生在她們寢室的一件事。說是上學期有位室友不小心丟了家里給的生活費，那位室友來自偏遠山區(qū)，家里經濟情況較差，錢丟了也不敢給家里說，更不忍心再向家里要，每日里悶悶不樂。后來，室友們知道了她丟錢的事，于是，大家就私下你100元、我50元的湊了些錢悄悄塞在了她的枕頭下。那位同學發(fā)現(xiàn)這筆錢后，最先想到的是室友，可是問起來卻沒有一個人承認，室友就說，如果你們不承認，我寧愿餓肚子也不花一分錢。無奈，大家便承認了，那位室友哭得稀里嘩啦。我聽了，沒來由眼眶有些濕潤。

王容摘自《品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