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 樓 上

□魏　煒（北京）

找 樓 上

□魏煒（北京）

孫大爺忍了半宿。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就找到樓上，敲了門。

開門的是大眼鏡。孫大爺不知道他叫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工作的，只是見他戴著個又大又寬的黑邊眼鏡，就背地里叫他大眼鏡。大眼鏡揉著眼睛問他：“您什么事啊？”

孫大爺說：“咱樓上樓下的住著，應該互相體諒一下。可你看看，昨天夜里，你折騰了半宿，搞得我睡不著覺，心臟病、高血壓都快犯了。往后……”

一聽他說這話，大眼鏡也生氣地說：“我得找樓上去！大半夜的瞎折騰。我本來正在書房里寫字，就聽他一遍一遍地上廁所、沖水，吵得我一點思路都沒了，只好在房間里瞎轉磨磨！”

兩個人找到樓上，敲開了門。三樓住的是個中年女人。她聽二位說明了來意，一臉委屈地說，她也是被吵到了。昨天夜里，四樓那家的狗啊，就在屋里一遍一遍地跑，把她給吵醒了，睡不著。她這人有個毛病啊，尿頻。只要醒了，就老想上廁所。

他們來到四樓。四樓住的是結婚不久的小兩口。小兩口聽了他們的話，也跟著生起氣來。原來，他們家是養了小狗，可小狗很聽話，每到夜里，就安安靜靜地睡覺了，從不折騰。可昨天夜里，樓上的鸚鵡很反常，沒完沒了地說話，那狗也給驚動了，就在屋里折騰。他們兩口子也沒睡好，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周圍都安靜了，正想補覺呢。

他們來到五樓。五樓住的是一位鰥居老頭兒，不怎么合群，就帶著一只大鸚鵡到處跑。他開門見到這么多人，不覺一驚，忙著問什么事。大家就跟他說了。老頭兒苦著臉說，他家的鸚鵡聽話著呢，從不愛多說話。昨天夜里，樓上的小伙子折騰啊，這鸚鵡給折騰極了，這才多說了幾句，誰知道竟吵得全樓都沒睡好。

一群人來到六樓，敲了好一會兒，小伙子才開了門。原來，昨天夜里，小伙子下小夜班回來，走到樓門口，樓門卻只能推開一條縫，要是瘦子一側身也就過來了，可他太胖啊，擠不進來。他一邊使勁推門，一邊低頭看是什么把門擋住了。結果，擋住門的磚頭被他給擠碎了，一塊小碎沫濺到了他的眼睛里。他趕緊上樓，自己對著鏡子折騰了半天，那個碎沫還沒弄出來，他又開不了車，只好打了急救電話，請急救醫生來幫他弄出去了。

“這么大動靜啊。”大伙都聽暈了。

小伙子忽然問道：“誰弄的磚頭啊？”

孫大爺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啊！那不我在門后面放了兩個箱子嗎，怕進門的時候推太大了把箱子撞壞了，就放了塊磚頭，擋擋門，忘了你這大塊頭了。對不起，對不起。”

小伙子一擺手說：“算了。樓上樓下住著，咱都注意點兒吧。”

大眼鏡深有感觸地說：“是啊，咱們樓上樓下住著，那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當了仇人，大家日子都不好過。當了親人，互相理解，多為對方著想，大家才會過得更舒服。咱得商量個樓道守則。”

孫大爺紅著臉，轉身就往下走。大眼鏡忙著叫住了他：“大爺，咱們還是一起商量商量吧。”

孫大爺一揮手說：“我先把破箱子收拾了，才有臉跟你們商量！”

（責編/鄧亦敏插圖/陸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