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孟之所貴，趙孟能賤之”

謝其章

這兩句話是孟子說的，我特別喜歡這話的意思。本文不揣谫陋欲“活學活用”地延伸一下這話的意義。

生活和收藏市場中，許多的事物都潛伏著這兩句話的道理，只不過大家不往那去想罷了，大家只習慣用“雙刃劍”等辭匯來形容事物的利與弊、得與失的關系。與這話相似的一句話是“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孟子這話的意思簡單來講，即“趙孟能使你富貴，同樣，趙孟也能使你貧賤。”趙孟乃春秋時代晉國正卿，其權勢僅次于一國之君。

如果解釋得還不夠直接的話，我說成“股票之所貴，股票能賤之。”也許朋友們立刻會心一笑。

最近碰到一事，我就用這個道理來給自己吃寬心丸。今年不是抗戰勝利七十周年么，各行各界都有自己的紀念方式，拍賣行當然希望能征集到有抗戰元素的書報刊拍品，作為老報刊愛好者，我們當然也希望借此契機尋覓到自己中意的藏品。作為中國老舊書刊出版重鎮的上海，不負重望，果然善解人意地貢獻了一場“共御外侮”的專場拍賣，品種之豐富，質量之高端，數量之龐大，書品之完美，均前所未有，前所未見。我見到拍賣圖錄后，不禁食指大動，并圖謀火中取栗。

享有“老法師”美譽的上海書店資深店員陳老師在圖錄的前言中稱“此次，為抗戰勝利70周年推出抗戰文獻拍賣題材，以大量民國老期刊為主題，輔以散文，小說，詩歌，攝影以及其他類型的抗戰藝術創作，為后人展示了一個完整的抗戰歷史畫卷，旨在讓國人不忘國恥，奮發圖強，同時也是學術研究界，藏書家，投資者難得一遇的良機。”

此次拍賣有幾個突破，首先是理念上的，過去我們一說到紀念抗戰，拿出來的東西一定是“左中右灰”里的“左”的，——也就是通常意義“正面”的。而這次的上千件書刊涵蓋了各個層面，可以這么說，它是一次抗戰時期所出版的文化文藝書刊的全方位展示，并非只是一方意志的表露。另一個突破是“國家隊”的深度參與，單憑民間藏家個人的力量是拿不出這些“高大上”的貨色的。我前面所說的“趙孟之所貴”的“趙孟”即此處的“國家隊”，而此處的“國家隊”即上海舊書店。

再嘮叨幾句，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是恰逢抗戰七十周年，也許上海書店不會拿出如此厚重的紀念品（里面盡是從未露面的珍品）；如果不是如此厚重的紀念品，也許不會受到“學術研究界，藏書家，投資者”的高度關注；如果不是過于高度地吸引眼球，也許我這個書刊愛好者是有可能買到幾件的。哪里會想到最后的結果是學術研究機構“統吃”呢，連一根骨頭都沒給俺們散戶剩下。

這批紀念物中價格最高的是一組“抗戰時期出版畫報七十六種”，底價130萬元。畫報，畫報，當然視覺沖擊力不同于一般書刊了，那種誓死抵抗，同仇敵愾的氣勢，表露無遺。一百多萬元我是掏不起的，七十六種我居然有藏十來種稍有小滿足。

底價為8萬元的一組“成套之上海淪陷時期新文學創作期刊”14種195冊，寒舍居然全份存焉，且比標的更齊整。甚至覺得若以底價賣出那誰買誰就撿了大漏。

說了歸齊，那我還有啥抱怨的呢？這里自有秘密，別看這一堆如山的抗戰書刊，未見得有多少人知道里面到底哪個是“真寶”哪個是“大陸貨”。我所看中的一組估價并不離譜，無奈趕上特殊時期，“國家隊”實行的是“大包圓”投標，我的小算盤落空。并非酸葡萄地說一句：一入侯門深似海，深鎖瑯環飽蠹魚，也許是這批東西的下場。

我這里“趙孟”“股票”“國家隊”地一通繞，自己都快繞糊涂了，不管怎么繞，有一條是確定無疑的，“能賤之”的苦果，我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