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攝影師一喊“茄子”心就慌

朱仲南

每一次照集體照，五湖四海，大江南北，到處一個樣。人們整齊地排好隊，像幼兒園大班的孩子一樣充滿了興奮、好奇、熱烈的神情。照相的時候，全體人傻乎乎地看著攝影師，攝影師很莊嚴地掃視著隊伍，指揮露出半張臉的人要露一張臉，高矮懸殊的人區分一下，然后高舉左手，大喊一聲“茄子”！全體立正照相的人一聽“茄子”兩字，突然間像向日葵一樣，全部人望著攝影師。圓臉的人、長臉的人一律根據自身特點、心態，一齊咧開了嘴，露出各種各樣的笑容。“茄子”的聲音一消失，全體人員馬上又恢復了平常的狀態，有沉思狀，有神秘莫測狀，有歡樂狀，有無奈狀，有重任在肩狀，有委屈狀，千姿百態。人們相互點頭，彎腰，散去。

為什么每一次照相都要叫“茄子”呢？為什么叫“茄子”后才突然醒悟，把笑臉露出幾秒鐘？為什么我們的人每時每刻象重任在肩，連照張相都要求像3D打印技術一樣，要集體造出一個“模具”，露出笑臉，呈現歡天喜地？假如有一位攝影師忘了叫“茄子”兩個字，那相片的結果又會如何呢？

人們常常議論中國的足球隊為什么打得不好，把原因怪罪于教練的最多。其實，重要的原因是文化的原因。因為我們的體育文化，缺乏了一種樂觀、默契、互助、共贏。還有一種是動作文化的保護，孩子動一動，就說“多動癥”。這種文化缺失，至今為止仍有相當的影響力，我們輸就輸在這種綜合素質上。凡是單項、個人項目、人結構不復雜的項目，我們都不弱，但凡是集體項目，人多一點的項目，就大抵如此。我們常常需要每時每刻指揮才會駕馭得了隊員，隊員才懂得合作的重要。我們常常又把個性特點扼掉，要叫“茄子”才能笑，不叫茄子不懂笑，那怎么會心有靈犀一點就通呢？怎么會產生靈活機動的戰略戰術呢？怎么會領會隊友的意圖，什么該是底線傳中，什么該是勁射，怎樣才配合默契，真正出自于一種文化的自覺呢？

李娜打輸了球，說了幾句不慎的話，到處受批評。說李娜不懂社交;說李娜脾氣怪異;說“黃金”歲月已過，年紀大了;說李娜一貫如此，態度不好。突然間多了那么多的教導，諄諄善誘，令人“感動”。為啥李娜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必須符合你呢？怎么總會有些人，不留意別人的優點，專評論別人的不足，指手畫腳，把自己誤認為是組織部門、外交部門的干部，去指導李娜的社交禮儀，文明須知，作風修養呢？不懂打網球就算了，我們有些人更不懂評，要知道，李娜盼望的是你的鼓勵，你的啟發，推動，而不是“錯位”去評那些社交禮儀的語言。如此種種，李娜決不會笑。評論的人以為自己抓“選題”抓準了，也不會笑。讀者當然笑不出了，一片茫然。這時候，你再喊“茄子”，那笑容會真情實意嗎？

雷政富總是覺得很委屈，在法庭把樣子整得像一名“無知少女”那樣的無辜。你怎么表現你自己的“智慧”呢？發幾個短信就把你勾引上了，嗲聲嗲氣說幾句你就昏迷了，認識不久就上酒店開房了，有那么詩情畫意的事嗎？你的婚戀走進“新時代”了嗎？真迅速，比打針還快。雷政富比孟非爺爺的節目還厲害，孟非爺爺的《非誠勿擾》有些女嘉賓已經站了幾個月了;有些男嘉賓受到“全部滅燈”的待遇，你雷政富卻可以閃電似的“閃戀”，然后“閃床”。所以，連雷政富的媽媽也說了實話：做嘛子官嘛？老人家的意思很明白，你小子越位了，錯位了，不是當官的“本位論”。看到這些事實，各位看官，都覺得不可思議，想起這些，笑得很無奈。

每次在路上，看見家長們帶著孩子參加各種各樣的班，五花八門，應有盡有，十八般武藝，巴不得孩子全部掌握。家長都有一個秘密，不希望孩子輸在起跑線上。“起跑線”在哪里？有不少是“商人”的炒作。這些教育商人過關斬將，所向無敵，因為他們遇到一群焦慮的人，一群急功近利的人，一群把自己未實現的理想，要求孩子替他完成的人。這個市場，形成了“錢多、人傻、速來”的現實。各種輔導班的老師站進門口，說，歡迎，請進。孩子們被折騰到頭昏腦脹，家長們也被搞得筋疲力盡。回到家里，你的臉色變成茄子一樣或青或綠，或像豬肝色一樣了，還笑得出來嗎？就連賺了錢的“商人”也不敢笑，他們明知道什么胎教啦，什么早期教育啦，什么學齡前教育啦，絕大部分是違背教育科學發展規律的，違背孩子身心健康的。所以，他們一律低調數錢，走人。

我們很難由衷的笑得出來，我們也知道這一切總會解決，這一天慢慢會被高素質所取代。所以，我們并沒有全部忘記笑，我們依然會在照相時渴望聽到“茄子”的叫喊，然后我們就熱烈歡笑。但我們更渴望的是，我們以后照相時，即便攝影師不再喊“茄子”，我們都會由衷的笑，自信的笑，充滿了愛的笑，純凈的笑，一切出自心靈，一切出于自然。

（苗悅薦自《信息時報》）

責編：天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