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漢字教學中字形結構分析——與“人”相關的字形研究

○孫 琪

（中國海洋大學 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山東 青島266100）

一、引言

近年來，對外漢語教學蓬勃發展，但漢字教學一直是薄弱環節。由于漢字以形示義的特點，對非漢字文化圈的學生來說，是學習的重點和難點。根據北京師范大學馬燕華教授的調查分析①，可知漢字教學重要性開始受到重視，一些學校設置專門的漢字教學課；但長久以來文字從屬于語言的觀念根深蒂固，仍需探索和發展。

隨著學界對漢字本體研究的發展，先后從不同角度提出對外漢字教學方法：1.從語言的認知規律出發，隨文識字；2.集中識字法；3.部件教學；4.系聯法，仍有其局限。對留學生來說，漢字難學一方面由于字形復雜，另一方面則是思維方式不同。漢字作為自源文字具有理據性，只是在演變過程中圖像性逐漸弱化，尤其經過隸變，部分表意符號變為記號，失去原有意義。蘇培成在《現代漢字學綱要》中將現代漢字構字法分為七類②，針對教學方法，筆者認為無須分類過細，只分為有理據和無理據兩類即可。對于仍保持自身理據性的字，在教學過程中可一定程度上引入字源學，簡單展示漢字形體演變規律。許多漢字的結構中孕育著先民的生活和意識，這樣不僅教授學生漢字形體知識，也向他們傳播中國傳統文化。“第二語言教學必須考慮同時進行第二語言文化的導入，教師在講授漢語、漢字知識的同時，應自覺、積極，有計劃地傳授文化知識，培養學生的語言、文化能力。”③對外漢字教學對象多為成年人，他們具有邏輯思維能力，具有理據性的教學會比死記硬背的方式更有效率。同時可以與部件拆分、系聯法等教學方法結合使用。

二、漢字結構分析

“字本位”理論的提出為漢字教學工作提供了理論指導，摒棄印歐語眼光，將漢字作為漢語中語音、語義和詞匯的交匯點進行研究和教學。漢字是漢文明的記錄，若能在漢字中有效地融入文化元素，而不僅僅將其看作是語言的附庸，對留學生來說，不只學到了漢字，還了解了中國古老文明。

（一）理據性漢字教學分析

在教學中廣泛使用的《漢字等級大綱》共收錄2905個漢字，甲級字800個，乙級字804個，丙級字601個，丁級字700個，基本能夠滿足日常交際需要。下面以《漢字等級大綱》為例，選取部分字形進行分析。

1.側立人形。“人”字像人體側面，上身微佝，手臂下垂。《說文》“天地之性最貴者也。象臂脛之形”。以“人”字作為字根可以構成許多漢字，二人相隨謂之“從”，三人相集謂之“眾”。兩人并排而立謂之“并”，兩人相背而立謂之“北”。兩人一正一反謂之“化”，人荷戈而行謂之“何”。此外兄、兒、子、老、長、比、尾、休、伐等字，追溯到甲骨文時期均是側面人形，強調不同特征，“兄”突出其口，“兒”“子”突出頭顱，“老”強調拐杖，這樣便賦予特定含義。通過對古體字形的探索，可加深對字義的理解，便于長久記憶。“人”作偏旁時寫作“亻”，凡是與人相關的字一般從人，如：你、他、伯、仁、仙等。

2.正面人形。《說文》：“大，天大，地大，人亦大。故大象人形。”這屬于文化意義解讀，認為人是萬物之靈。“大”像正面人形，下加一橫表示地面，即“立”。強調人的頭頂，即“天”；一人加筓表示成年，即“夫”；一人甩袖快跑即“走”。“亦”強調人腋下，腋下夾二人為“夾”。這樣的分析可以避免留學生混淆字形相近的字，如“大”“天”“夫”“夭”等，并規范其書寫。

3.跪坐人形。“女”字像一女性跪坐地上雙手交叉胸前的姿態。以“女”為字根的字多與女人有關，表示美好，例如：好、妙、娥、嫻等；但由于古代男尊女卑的思想，一部分以“女”為偏旁的字包含明顯的貶義色彩，如：奸、佞、嫉、妒、婪等。同時，我們也可了解到古人主要采用跪姿。“即”“既”便是用餐前后的狀態，這類跪坐的字形還包括如、吹、色、乳、若等。

4.人體器官。這類字多為表意字，具有自身理據性，例如：

（1）目：“目”，“見”，“望”等字有“看見”義，其古體均強調眼睛。

（2）手：右（又），左，父，教，典，受，興，共，友，取。

（3）足：足，之，止，正，出，各，步，武等字均與腳趾有關。

與人體器官相關的字形較多，在此不做詳細描述。縱觀上述列表，可以發現有些字的古義逐漸被淘汰，而引申義或假借義成為常用的含義，在教學中應引起重視。另外，許慎受到當時材料的限制，對有些字的解釋并不準確，在教學中需進行辨別。在引入古文字材料時需經過慎重考慮，選取構字能力較強且常用的部件進行形體結構分析。例如：“人（亻）”“手（扌）”“足”“目”等字。

（二）記號性漢字教學分析

漢字經過孳乳、演變，不斷向著表音方向發展，許多漢字已喪失自身理據性，變為純粹的記號。對于這類漢字，顯然不適合從字源方面進行解釋，可采用古代“蒙童識字”的方法，將常用字匯編為韻書，朗朗上口，便于記憶。另外，還可引入部分“趣談”或“俗解”，增強課堂趣味性。但這類“趣談”畢竟不能揭示漢字發展規律，需要掌握適度原則，不宜過多。對外漢字教學中應廣泛使用多媒體教學，寓教于樂，直觀的有色彩的形象遠比枯燥的文字更受歡迎。

在教授漢字過程中，要注意筆畫、筆順的重要性，由于中外文化思維的差異，對非漢字文化圈的學生來說，漢字就像一幅圖畫，可以從任何地方落筆，用“畫”的方式書寫漢字。

三、總結

由于漢字本身形體結構復雜，中外思維方式差異顯著，對外漢字教學仍是困難重重。為此，眾多學者進行了積極探索和嘗試，提出不同的理論方法指導教學。本文在“字本位”理論的指導下，將其分別討論。對于理據性強的字，在教學過程中應吸收六書形體分析的精髓，注重古文字材料的綜合運用，適當引入字源學形體演變規律。漢字教學不僅要教授留學生漢字知識，還是向他們傳遞中國古老的文明，踐行漢字文化意義教學。另一方面，古文字的介入必須加以選擇，這只能作為一種輔助的手段，用以加深理解。對于喪失理據性的記號字則采用正解與俗解相結合的方式，充分利用多媒體等教學工具，提高學生興趣。

【注 釋】

①馬燕華.論漢字教學的特征性質、類型、特征對不同類型語言材料中的漢字選擇.第八屆國際漢語教學研討會論文集[M].世界圖文出版公司，2005.

②蘇培成.現代漢字學綱要[M].北京大學出版社，1994.

③趙賢洲.文化差異與文化導入論略[J].語言教學與研究，1989（1）.

[1]裘錫圭.文字學概要[M].商務印書館，1988.

[2]于省吾.甲骨文字詁林[M].中華書局，1996.

[3]徐中舒主編.甲骨文字典[M].四川辭書出版社，1988.

[4]許慎.說文解字[M].中華書局，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