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臨界河過大年

□ 趙美成

“每逢佳節倍思親”。更何況我一個出門在外，在邊境線上舉目無親的人，到了年關有更多的惆悵。在回與不回的矛盾中徘徊。不回吧，孤家寡人。回吧，在百里顛簸換得短暫相聚后，還要回到那遙遠、寂寞、孤獨而又無奈的“天邊”。“天邊”是一個既不富有也不繁華的地方，但他畢竟是我的第二故鄉，有我牽腸掛肚、魂牽夢縈的家，有我的父老鄉親，有我的事業，更有我未了的心愿。我的家在邊境線上，我的根也扎在了邊境線上……不知是戀“家”還是不愿出遠門的緣故，在邊境過年也是十有八九。安穩的邊境過年，沒有給我留下太深刻的東西。唯有一年在邊境過年讓我刻骨銘心，因為它著實讓我親身經歷和感受了邊境人生活的艱難困苦。領略了邊境人在惡劣的環境下守邊的滋味。

那是2005年春節，當邊境線上的家家戶戶忙忙碌碌于購年貨、貼春聯，沉浸于喜氣洋洋的氣氛里的時候，臨近年三十氣溫一下子下降到了零下30多攝氏度，外面購年貨的人明顯減少了許多，該進入到溫馨的家中過年了?？烧l能想到一個潛在的危機正悄悄地向人們逼近……俗話道：“春打六九，抬頭望柳?！贝汗澅緫撌谴号ㄩ_的日子，可在邊境卻猶暖咋寒。別處春暖花開人歡笑，邊境卻白雪皚皚度風寒。大年三十晚上，供應全團用水的界河至青年水庫供水處斷流，出現了建團40多年來從未發生的凍結和水漫灘現象。災情就是命令，我和機關幾名人員在一位團領導的帶領下，顧不上吃年夜飯，穿上膠鞋帶上干糧便前往界河疏通水源。我們從兩公里以南的界河供水源頭開始尋水，到了現場白花花的一片冰灘，讓我們傻了眼，隨后我們分了下工，將漫灘的水疏通引入水渠中，漫灘上岸的冰水迅速打開了缺口，冰塊在渠岸上發出了噼哩啪啦的化炸聲，水嘩啦啦地沿渠而下，盡管滴水成冰，我們護渠的人仍是一步一個腳印順水艱難地向前挪動。兩個多小時后，渠水平穩地進入到一個小水渠之中向青年水庫輸入，青年水庫就是全邊境線人生活的命脈，進入水庫就等于進到了家家戶戶。這時候我們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并拿出干糧就著冰涼的界河水開始充饑。這夜，我們從零零碎碎的鞭炮聲到新年鐘聲的敲響，在界河里我們親眼目睹了全團人所放的姹紫嫣紅的煙花，如同看到了成千上萬的群眾歡天喜地的場面。在耳聞目睹了震耳欲聾的爆竹后，又把我們在場每一個人帶入到無限的遐想之中——多么美好的夜呀，又是多么美好的時刻，我們能為大家過一個平安愉快的好年而做深深的祈禱、祝福。假如我們這兒水一停，可能全團人都會發出怨聲載道的嘆氣，可能都會由歡樂的氣氛轉化為痛苦的嘆息，就會由不理解轉化為埋怨，再由埋怨轉變為不信任的辱罵……更為嚴重的是，水停以后后果不堪設想，全團人及邊防一線的軍警單位將處于停暖的危險境界，零下40多攝氏度的低溫，也必將出現許多始料不及的事發生

……

三十、初一夜晚是美好的，但界河供水的形勢卻是嚴峻的。當煙花爆竹漸漸減少的時候，可能許多人已經進入到幸福的夢鄉。可低溫所帶來的危險在逼近……界河引水渠水受低溫的影響也逐漸小了，引水渠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又是一場激戰，前腳把冰渣撈出，后腳又出現了堵塞和漫灘。有兩個同事掉進了水中，將膠鞋灌滿了水，但仍然繼續干活。每個人全身上下都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渣，如同圣誕老人，盡管天氣寒冷，但大家都干得滿頭大汗。有人風趣地說：“在辭舊迎新的時刻，在界河里卻接迎了一晚上的水，這就算是我們送給大家平安夜的一份祝福禮物吧?！?/p>

漆黑的夜，寒冷的天；無情的水，有情的人。初一凌晨2點，當換班的團領導帶著另一班巡夜的人來接班時，天已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到來的那一瞬間，每個人臉上蕩漾出無限的激動，如同找到了溫暖、找到了希望、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早已凍得嘴唇發紫、瑟瑟發抖的腿已不聽使喚了，饑腸轆轆，無力說話，無勁走路。當接班同事的一句“你們回吧，我們繼續”的話一說出，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一串串淚花涌入眼眶，我們為今天所站好的這一班幸福的崗而高興。我們走了，可能后面的崗更難站，任務會更艱巨、時間會更長、天氣會更冷、戰斗會更激烈……

初一的天仍然是寒風凜冽，團領導帶領一班人整整在界河里折騰了一個晚上，當拖著疲勞的身體離開的時候，機關全體又全部上陣。遠在北屯鎮過年的幾名黨委常委，立即趕回邊境一線并積極投入到拋冰引水的戰斗行列之中……

“群眾的利益無小事”，全團集中中壯年百號人到界河分段展開了一場破冰引水的激戰，邊防軍警也前來助戰。一場沒有硝煙的戰斗在邊境一線的界河里打響了……于是，全團4輛供水車不分晝夜開始拉水，滿足民眾的生活用水。

從大年三十到初八，界河里像過年一樣人來人往。經過數天緊張而又激烈的戰斗，終于從界河中將四處“游蕩”的水九九歸一疏通進入到青年水庫，進入到了百姓家中。

事過境遷，每當大年來臨，每當再在邊境上過年，那界河邊上過大年驚心觸目的一幕幕又如放電影一樣在眼前浮現，心中隱隱約約有一種為邊境人能在艱難困苦中生活，在屯墾戍邊的大業中建功立業的精神而感動，同時更為一批識大體顧大局，舍小家顧大家，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黨員干部而自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