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土（組詩）

張龍

須彌山大佛

山生石，石生佛。

一座佛陀坐西海固，落大西北黃土高原。

牟尼的圣境：須彌山，披一襲袈裟的菩提盛開。

石頭轉世，草木輪回。

洞寺、壁畫、窟龕。祈福、消災、求子、還愿。

水吟經，云誦偈。

蓮花從西域來，從大唐帝國來，從紅塵中來：

渡慈，渡悲，渡你，渡佛前一粒塵。

瓜 州

駿馬駝峰沒了，胡笳沒了，龜茲、胡人沒了，

八千傾風拴著韁繩，還桀驁不馴。

流放的雁陣。貶謫的胭脂。鹽堿地是賊配軍，

胡楊、沙棗侍寢戈壁。幾墩芨芨草給沙粒寬心。

落日墜下，

血性的紅柳去了哪里？

冷月騎棗紅馬，弱水提彎月斷刀。

我抱著大藏經面壁塞外——種瓜得豆。

安西王府遺址

開城不見城，海溝不見海，王府不見府。

苦蕎，苜蓿，糜子，高粱鋪滿山梁

破羊圈吱嚀一聲：秋天門大開

榆樹葉，攆著幾只黑山羊亂竄

放羊人一剁鏟，鏟出幾塊琉璃碎瓦：黃釉、綠釉、

白釉的。他像扔土疙瘩一樣砸向不聽話的羊

六盤山下。風，金黃，涼

楊樹上老鴉，聲音翻過兩道梁，叫來又一只

樹下，莊稼漢的镢頭：嚓嚓……殘垣砍土

毛驢車拉走，蒙古王爺苦心經營的一堆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