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香原型被亂點鴛鴦譜

荷衣蕙帶

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祝允明寫過一首詩：“行間著過秋香字，知是成都女校書。”祝允明贊譽秋香和薛濤一樣文采出眾。而這個秋香，就是傳說中唐伯虎點的秋香。不過，秋香的原型并不是華太師家的婢女，她和薛濤一樣，也是名妓。

秋香本名林奴兒，也名金蘭，號秋香。她不但姿容絕佳，而且才情出眾，時人多有記載。《明畫錄》山水卷的“妓女”一欄只收錄了兩人，第一個就是“林金蘭”。但是作者對她似乎很不屑，說她學的是一位南宋山水畫大師，但她筆力差勁。即便是這樣，林奴兒在南京舊妓院里，才情也絕對可以拔得頭籌。

明代杰出的書畫大家沈周曾在林奴兒創作的一幅山水畫上題詞：“描得出風流意思，愛她紅粉兼清?！痹~中，沈周把林奴兒比作兩位才貌雙馨的女子，看得出來林奴兒的美貌非同一般，“舞韻歌聲都折起，丹奇留下芳名”，這顯然是寫林奴兒從良后醉心于畫藝的情景，沈周對此也很認可。

林奴兒脫籍后，嫁給了一位姓李的公子，當時她還很年輕。某日，正是柳吐嫩芽的芳菲時節，依然有舊日的尋芳客念著林奴兒的清幽素雅，不辭勞頓地輾轉而來。梁間的燕子正軟語呢喃，熏風微醉著江南，林奴兒愛春日晴暖的嫣好，鋪絹研墨，要畫下這春山秀榮，不承想驀然見到的舊客，又喚起前塵種種。她略略思忖，即畫柳于扇，寫下了一首詩：“昔日章臺舞細腰，任君攀折嫩枝條。如今寫入丹青里，不許東風再動搖?！迸f客看出了她的堅拒，從此便無人再來打擾她平靜的生活了。

不過，林奴兒怎么和唐伯虎扯上關系了呢？原來，林奴兒學畫，師從過三人，其中就有沈周。而沈周也是唐伯虎的老師，所以林奴兒其實是唐伯虎的師姐。

林奴兒的具體生卒年不詳，只知道她是成化年間的妓女。據她的畫作和生平交往，可推測出她大約出生在1450年，而唐伯虎出生在1490年，顯然兩人的年齡不適合，而且沒有任何史料可以證明兩人曾有過交往。

“唐伯虎點秋香”故事的雛形出現在一位明代小說家的筆下，故事主角并非唐伯虎，而是一位蘇州才子。不過在大約同時代的另一個相似的故事里，故事主角就成了唐伯虎與秋香。到了明本，馮夢龍在其《警世通言》里寫的《唐解元一笑姻緣》，使得唐伯虎與秋香的浪漫愛情故事流傳得更廣泛。

為什么躺槍的是唐伯虎和林奴兒呢？社會原因就是當時的時代大背景，人們需要有一個叛逆的形象來代表當時的中下層知識分子對精神上的自主和解放的渴求，來挑戰上層禮教的束縛。個人原因則和唐伯虎“江南第一風流才子”的名號不無關系。唐伯虎當年所刻的這方印章中，“風流”應是“是真名士自風流”之意，而世人對“風流”的理解更趨于表面化。林奴兒中槍則是其色藝俱佳、風流姿色冠于一時的緣故。簡單點兒說就是兩人名氣都太大，惹人矚目。才子佳人一向是世人樂見的標配，于是一個風華絕代的名妓和一位風流才子就這樣被人亂點了鴛鴦譜。

（司志政摘自《百家講壇·紅版》2015年3月，圖/周子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