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十力道歉

古滕客

在民國那些杰出的國學大師中，新儒家開山祖師熊十力的性格最為鮮明，脾氣暴躁，性急如火。他處理問題缺乏耐心，常與人爭執，可他一旦知道自己錯了，立刻就能放下架子主動道歉，不失大師風范。

文學家廢名與熊十力是同鄉，對熊很是佩服，常與其談論儒道異同等問題，但他的觀點常與熊的迥異，于是二人每次相遇，必是口舌相加，各不相讓，爭得面紅耳赤。一次，二人又爭執起來，到最后忽然沒有了聲音，原來雙方扭打成一團，正拳腳相加。熊十力指著廢名，暴跳如雷道：“就是你的錯了，我的道理對！”說完不歡而散。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熊十力找到廢名說：“昨夜我回去想過之后，還是你的道理對。”說罷，二人哈哈大笑。

熊十力的學生張中行回憶說，廢、熊動手的故事，他沒有親見，但一次他聽到二人爭論，熊說自己的意見最對，凡是不同的都是錯誤的。廢名回答：“我的意見正確，是代表佛，你不同意就是反對佛。”張中行感慨，真可謂“妙不可醬油”。

熊十力的學生李淵庭回憶，1945年，他到熊十力的房間，看見老師正在寫的書稿中引王船山的話，不符合人家的原意，有點生搬硬套。李淵庭告訴熊十力再看看人家講這句話的上下文，并把自己的理解講了出來，沒想到，熊十力當場就火了！大罵李王八蛋。李無奈，便告辭回家，結果熊十力追到家里，接著罵他：“王八蛋！難道是我錯了？”李說：“我只是請先生再仔細看看您引的那段話的上下文，您就會明白的，您講得不符合原意！”李的話音未落，熊十力舉拳打向李的左肩，李不躲避，說：“您打我我也是這么說。”

熊十力氣憤地走了，李的三個孩子被嚇得哇哇大哭。但是第二天一大早，熊十力又來到李家，笑著說：“淵庭，你對了，我錯了！我晚上拿出書來仔細看了上下文，是你說的那意思。哈哈，冤枉你了！”接著，他摸摸三個孩子的頭說：“熊爺爺嚇著你們了！”說完，就轉身笑著離開了。

（賢者摘自《南國都市報》2015年1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