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陸海空三軍首次聯合作戰告捷
——紀念一江山島戰役勝利60周年

□　王月朗

·征戰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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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月朗

60年前，1955年1月18日發起的以強攻一江山島為中心的大陳列島戰役，是我華東軍區陸?？哲姴筷爩φ銝|沿海敵占島嶼的聯合登陸作戰，也是我人民解放軍陸?？哲娭T多軍（兵）種的首次聯合作戰。此次戰役以最短的時間和最小的代價，取得了解放大陳列島戰役的圓滿勝利，從而全部解放了浙東沿海島嶼，震懾了不可一世的美帝國主義和妄圖反攻大陸的臺灣蔣介石當局。

人們在一江山島登陸戰紀念館觀看沙盤模型

一

新中國成立不久，戰斗的硝煙尚未散盡，又舉全國之力經歷三年抗美援朝，軍民經受住艱難困苦的考驗，取得了保家衛國的勝利。國家百廢待興，人們期盼和平建設，急待發展生產，改善生活。但逃踞臺灣、金門、馬祖和大陳列島的國民黨殘余部隊并不甘心失敗，經常轟炸襲擊寧波市及定海港等沿海地區，騷擾我海上交通，破壞漁業生產，并向內陸派遣特務，擾亂社會治安，妄圖“反攻大陸”。1954年2月，美國政府和臺灣當局簽訂所謂《共同防御條約》，并將“協防”范圍由臺灣海峽擴大到浙閩沿海。4月，中央軍委決定加速解放浙東沿海島嶼進程，堅決粉碎美蔣“協防”陰謀。華東軍區司令員陳毅授意華東軍區參謀長張愛萍研究如何解放上、下大陳，以摧毀國民黨軍隊在浙江沿海的主要基地。張愛萍按照中央軍委有關浙閩沿海對敵斗爭的指示精神，結合浙江沿海敵占島嶼和我軍實際情況，研究作戰方案。大多數人主張先攻打大陳島，認為敵指揮中心在大陳，只要當胸一拳毀其心臟，其他島嶼即可不戰而得；主張先攻披山島的也不少，認為該島守敵力量較弱，容易取得三軍協同首戰的勝利。

在聽取了大家的意見之后，張愛萍參謀長做了全面分析，決心首先攻占一江山島，然后奪取大陳島，解放其他島嶼。最后審定以首先攻占一江山島作為奪取上、下大陳島的突破口這一方案，經陳毅司令員同意報中央軍委批準實施。后來的事實證明這一方案是正確的。當我軍利劍式一舉殲滅一江山島守敵，正準備對大陳島實施登陸進攻時，突然接到國防部長彭德懷電話命令暫停進攻，他說：“美國國務卿杜勒斯通過莫斯科向我國政府求和，請求我軍不要攻占大陳本島，讓蔣軍安全撤退。”此后大陳島和南麓山之敵連夜撤逃，我遂不戰而占領大陳等島嶼，以最小的犧牲超前完成了解放大陳列島的戰役計劃。

為了有效地組織領導參戰陸?？盏膽鹨蹨蕚涔ぷ?，設立三軍聯合登陸作戰指揮部。1954年8月25日，經中央軍委批準組建浙東前線指揮部，由華東軍區參謀長張愛萍任司令員兼政治委員，華東空軍副司令員聶鳳智、華東海軍副司令員彭德清和參謀長馬冠三、浙江省軍區代司令員林維先為副司令員，華東軍區副參謀長王德為參謀長，作戰行動直接歸軍委指揮。

為便于各軍（兵）種全面展開登陸作戰準備工作，張愛萍首先組織三軍指揮員共同學習，理解任務，統一作戰思想，要求明確樹立以支援陸軍為主的三軍聯合作戰的全局觀念，要求各軍（兵）種密切協同動作，各自發揮最大的效能，周密地做好戰斗、物資保障和充分深入的思想政治動員，以達勝利攻占一江山島、速決殲敵之目的。

現代戰爭，奪取和保持戰區制空權，一般都認為是戰役成敗的關鍵，尤其在實施渡海登陸作戰中，更要首先奪取制空權，才能更好地奪取制海權，進而保障登陸作戰的順利實施。朝鮮戰爭結束后，在總體上我軍雖占優勢，但當時的制空、制海權并不在我們手里。我年輕的空軍經抗美援朝作戰鍛煉，有一定戰斗力，但在海上飛行、作戰缺乏經驗。我海軍尚屬新建，艦艇陳舊，大多來自蔣軍起義帶來和繳獲的，既有三十年代英、日造的老式軍艦，還有商船改裝的，艦炮則是蘇、美、日四十年代的貨色。所以，水兵們都戲稱這些軍艦是“三朝元老”。蔣海軍則經常保持8至12艘軍艦在大陳海域巡防；蔣空軍有400多架作戰飛機，臺灣的空軍基地距離大陳島僅110公里，美國第七艦隊的航空母艦，常出沒我浙東海域，并起飛艦載機肆意挑釁。

根據以上情況，張愛萍明確提出：海、空軍要先于陸軍投入戰斗，邊打邊練，要積極尋找戰機，狠狠打擊戰區出現的敵機、敵艦，千方百計地消耗敵人，破壞敵之心理穩定，從各方面使敵由強變弱，使我由弱變強，從而奪取和鞏固作戰地區的制空、制海權。

在這些切合實際的正確戰役思想指導下，華東軍區空軍、海軍利用我近海基地的優勢，充分發揮陸軍在戰爭中學習戰爭的經驗和善于近戰、夜戰的特長，采用靈活機動的戰術，打了不少漂亮仗。1954年3月18日14時許，敵F-47飛機4架大搖大擺地活動于大陳島以北地區，我海航六團崔巍雙機（米格-15比斯型）采取秘密出航，出奇制勝一舉擊落兩架敵機。1954年5月11日，敵F-47兩架飛機，利用云端、云隙作隱蔽，采用忽高忽低波浪式前進的戰術手段，抵近大陳、松門一帶，進行襲擾。我海航六團起飛兩架米格-15比斯型迎戰，長機飛行員保錫明、僚機飛行員董世榮，在地面指揮引導下，迅即發現了敵機，我長機抵近至400米射擊，將敵長機擊落。保錫明遭敵僚機攻擊人機俱傷，在危難中他以堅強的毅力沉著駕機，安全降落。我僚機在空戰中，既掩護長機同時也擊傷敵僚機。1954年5月15日，我軍進占了距一江山島僅5海里的頭門山、高島、蔣兒岙，并與反撲之敵進行了戰斗。

為控制一江山島海域，支援艦艇部隊在海上作戰和增加陸軍炮兵群的火力強度，華東軍區首長決定在頭門山島修建海岸炮陣地。華東軍區海軍陶勇司令員、康志強政委決定將長江口白龍港海岸炮連調至頭門山島。這個海岸炮連裝備有蘇制130毫米口徑的海岸炮，射程遠、威力大，每門火炮重13噸，固定式炮座，在缺少機械化的時期，要把它運載上島是很艱巨的任務。海軍舟山基地派遣登陸艇“陳集”號將火炮從白龍港載運至頭門山島上。由于頭門山島白天經常遭到敵機的襲擾，并常受到敵艦的炮擊，所以要在該島修建一座海岸炮陣地，必須在夜間隱蔽施工，加上吊運、裝載組織工作復雜，登陸艇在頭門山島卸載時，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我海軍順利地完成了火炮安裝、陣地修建加固、臨戰集訓、火炮試射等大量工作，10月3日完成了一切射擊準備。從空中望去海岸炮那巨大的炮塔、炮身，威嚴地聳立在陣地上，就像四只威武的老虎踞守在頭門山島前開闊地上，隨時準備打擊來犯之敵。

海岸炮連戰士們每天在備戰、訓練，渴望著擊沉敵艦，以顯示海岸炮的威力。11月5日，終于等來了第一次戰機。敵艦“永春”號在距頭門山島4海里處，突然向我前沿陣地開炮。在邵副營長指揮下，該連戰士迅速撤除了偽裝網，昂起了炮身，向敵艦還擊。剎那間，4門大炮發出巨響，擊中了“永春”號，它冒起了黑煙，在另一艘敵艦的火力掩護下狼狽逃離。

浙東前線指揮部為頭門山海岸炮連首戰告捷，一舉擊傷敵艦“永春”號，給予了通報表揚。為了能控制大陳島以西、以北海面敵艦活動，我華東軍區海軍又在白巖山修建了一座海岸炮陣地，它與頭門山海岸炮陣地遙相呼應，互成犄角之勢，在一江山島戰役中發揮出強大的作用。

根據華東軍區首長的預先號令，陸軍第20軍60師受領了渡海登陸作戰任務，準備充當“海軍陸戰隊”的角色。在眾多的求戰部隊里選用60師，是他們先后參加了蘇中七戰七捷、魯南戰役、孟良崮戰役、淮海戰役、渡江戰役、解放上海戰役，善于打攻堅戰，戰斗作風頑強，屢建戰功，其中有在朝鮮東線穿插敵后以一當十、以少勝多打出威名的英雄連隊。張愛萍親點該部的代表、一級戰斗英雄、副團長毛張苗率部擔當突擊任務。60師不僅要擔任搶灘登陸占領灘頭陣地任務，還要繼續執行縱深攻堅，直到全殲敵軍，爾后轉入防御執行反登陸作戰任務。

60師步兵178團、180團，8月間在樂清灣、清江渡展開了兩棲登陸訓練。指戰員們整天在風里練，浪里游，爬海灘，攀峭壁，攻山頭，把附近的幾個山嶺、島嶼都爬遍了，衣服磨破了，鞋底磨穿了，很多人在訓練中克服著暈船、中暑和患瘧疾帶來的病痛。他們都有一個信念：“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要想打勝仗，必須武藝強！”

1955年1月9日，浙東前指下達作戰命令，定于1月10日轟炸大陳島。這是海軍、空軍指揮所最緊張的一天，海軍、空軍航空兵聯合轟炸大陳島，并一舉擊毀、擊傷敵艦5艘?？哲娋庩犞笓]員張傳良率三個作戰大隊，在天氣惡劣條件下，采取隱蔽出航，直飛大陳島，集中轟炸擊沉“中權”號坦克登陸艦，炸傷“太和”號護航驅逐艦。海軍魚雷快艇大隊102艇艇長張逸民，于1月10日夜間，駕著快艇，冒著大風大浪，接近出擾的敵炮艦“洞庭”號200米處發射魚雷，創造了國內外罕見的單艇獨雷擊沉敵艦的奇跡！

為了檢驗三軍協同作戰的能力，我軍于1955年1月9日至13日，選擇類似一江山島地形的大貓山、小貓山島，組織參戰部隊一個加強步兵營，在航空兵、炮兵火力支援群、艦炮火力支援群的協同下，進行了實兵演習。

通過近十個月的緊張激烈的戰斗，我軍既贏得了大陳島以北海域的制空、制海權，又提高了海上、空中的作戰本領。1955年1月16日上午，張愛萍司令員聽取了關于敵情、氣象情況的報告之后，擬定于1月18日發起對一江山島的登陸作戰，同日下午向總參謀部報告。

1月17日傳來總參電報指示：“愛萍、王德兩同志并華東軍區，1月16日電悉，我們認為1月18日攻擊一江山島為時過早，必須繼續充分準備，在氣象良好情況下，確有把握時實施。過急發起進攻，受挫后將會造成不良影響，于我不利?？傊?，應充分準備，氣象良好，攻擊時間可自由選擇。甚至推遲二、三月亦可，望照此執行。”張愛萍司令員馬上征求王德參謀長的意見，王德考慮后說：“從我們各方面準備情況來看，只要美帝?？哲姴徊迨謸v亂，我們完全有把握完成登陸一江山島的任務?！?/p>

張愛萍司令員要通了北京總參謀部的電話，與分管作戰的陳賡副總參謀長交談了很久，陳賡副總長試圖說服其遵照總參電報指示精神，暫緩執行對一江山島的作戰行動。張司令員則反復闡明利弊堅持計劃，并請向粟?？傞L轉報“浙東前指”建議執行16日原計劃的理由。陳副總長問他：“你有絕對把握嗎？”張司令員回答：“把握肯定有，只要美軍不介入。但‘絕對’兩字不好說?！?/p>

陳賡副總參謀長聽張司令員態度很堅決，就向粟?？倕⒅\長作了匯報。粟總參謀長同意張司令員的意見，并讓向彭德懷國防部長請示報告。陳副總長隨即向正在中央政治局開會的彭德懷同志進行了報告，會間毛澤東主席在同劉少奇、周恩來、朱德商談后，即由毛主席授權彭德懷同志下決心。彭德懷同志曾多次聽過關于一江山島作戰的計劃、方案和準備情況匯報，早已成竹在胸，他當即表示“相信前線指揮員”，同意張愛萍司令員的建議，批準了作戰計劃。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