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曉燕
鮮為人知的“中馬城”
——侵華日軍細菌戰背蔭河實驗場
□高曉燕

石井四郎

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日本就開始了罪惡的細菌實驗,到1945年戰敗為止,一直持續了約30年。1933年8月,石井四郎將設在東京的“防疫研究所”移至中國東北,在黑龍江省五常縣的背蔭河建立細菌實驗基地,開始利用人體進行細菌實驗。
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石井四郎極力主張把日軍在日本的細菌研究實驗中心轉移到中國東北,主要是因為日本把蘇聯遠東地區作為侵略擴張的目標,需要在中國東北建立細菌戰基地,試驗出適合寒地使用的細菌武器,以供將來的戰爭使用;另外,此時的中國東北已經被日本占領,“滿洲國”成為日本殖民統治的地區,日軍容易獲得細菌實驗用的人體“材料”;再者中國東北地域遼闊,進行違背國際公約的細菌實驗不易引起外界的注意。
1933年,日本政府批準了石井四郎在我國東北地區建立細菌研究基地的報告。同年8月,在哈爾濱市南崗區設立了石井部隊,其附屬細菌實驗場設在70公里以外的黑龍江省五常縣的背蔭河,石井四郎任部隊長。
1933年12月,時任關東軍參謀的遠藤三郎來此視察,在日記中稱這里是:“初具規模達600平方米的大兵營,令人產生一種好似要塞的印象。
背蔭河地處黑龍江省五常縣境內拉林鎮,原是一個小村莊,被日軍選定為“加茂部隊”的細菌工廠廠址后,成為軍事用地。日軍通過偽滿拉林當局,強迫居住在此的20多戶村民及所有店鋪全部遷走。日偽當局在背蔭河當地征用了近千名勞工和幾百輛馬車,晝夜不停地修筑“兵營”,僅用了一年的時間,就在這里修建成一個秘密的軍事城堡。有3米多高的圍墻,上面架設了高壓電網和兩道鐵絲網,圍墻四角各修筑一座堅固的炮樓,墻外有2.5米寬的護城壕。正門朝北,由兩名日本兵持槍把守。中國人一律不許靠近。火車經過背蔭河站,也要將車窗簾布放下,嚴禁旅客向車外看望。
“中馬城”是背蔭河細菌實驗場的別稱,因為有個叫中馬的大尉管轄這個“兵營”。它與世隔絕,極端保密。據曾參與九一八事變的關東軍參謀河本大作供稱:“石井四郎在哈爾濱成立研究所,開始從事研究工作,是在1933年之后。而且石原莞爾對此事極端保密,所以我不清楚。但是,有一次我在火車上遇到了我任關東軍參謀時駐公主嶺的中馬大尉,據他說,現在在牡丹江非常秘密地進行細菌研究,我才知道這一情況的。”
背蔭河的夜間一律實行戒嚴,如果發現夜行人,不問青紅皂白便抓進“中馬城”內。當時,背蔭河附近有的人就突然下落不明了。這里經常夜間出入的黃綠色帆布篷的大汽車,還有不時傳出的慘叫聲,給人一種秘密監獄的印象。因此人們又叫它“東滿大獄”。
東北抗日聯軍密切關注著日軍的舉動,曾對這個細菌實驗場進行偵察,在報告中描述了這里的情形:“日本帝國主義專門設立一個殺人屠場。這個殺人屠場設在哈爾濱東南,雙城縣附近拉林鎮東,背蔭河。這個地點是個火車站,是由哈爾濱向五常縣,由五常縣奔吉林敦化縣的火車道。在背蔭河設立這個殺人場,是最秘密的,人所不知道的……修了數百間房子,窗戶是鐵的,犯人在內里向外看不出去,在房子里用鐵條修了無數的鐵籠子,將犯人裝在鐵籠以內……”(摘自《東北地區革命歷史文件匯集》)
日偽當局從中國東北各“矯正院”、收容所秘密運來的人,“在這里蹲監獄,生活上受優待,頓頓飽餐大米、白面,有時還能吃到肉食,逢年過節還給酒喝。這些營養豐富的飯食都由日軍看守定時地送進牢房。但他們沒有人身自由,盡管他們不是重犯,可是都給戴著手銬、腳鐐。更為奇怪的是監號里的人經常被提出去,卻很少有回來。當時,日軍看守總是解釋說:被帶走的那人因患有疾病,送到外邊治療去了。為了證明這是真話,日本人還特意把拉出去的人送回幾個,不過都是‘病’得奄奄一息了,并被監押在單設的牢房里”。(引自郭成周、廖應昌著《侵華日軍的細菌戰紀實》)
實際上石井部隊在這里利用被送來的“犯人”進行著秘密的細菌實驗。最初的重點在炭疽、鼻疽和鼠疫三種主要的傳染病上。在活人身上注射各種培養出來的細菌,使之染病,再對其進行各種形式的“治療”,以得出難以獲得的病理數據,直到把被實驗者折磨死,然后送到焚尸爐中燒毀,骨灰就地埋掉。在監獄西側墻外,那座冒出令人作嘔氣味的高大煙囪,就是背蔭河監獄的焚尸爐。被送進這個“殺人場”的人幾乎沒有活著出來的。從1932年下半年開始啟動一直到1933年秋天,石井在這里對許多種病菌進行了研究,但因背蔭河時期的記錄大多被銷毀,無法得知在背蔭河有多少人被殺害。
日本關東軍參謀遠藤三郎的日記中記載了石井部隊在背蔭河使用毒氣進行人體實驗的情況。1933年11月16日,他前往視察731細菌部隊的前身——“東鄉部隊”(即背蔭河實驗場),他在日記中這樣記載:
“下午8時半,與安藤大佐、立花中佐共同前往交通中隊內實驗場視察實驗實際情況。”“第二班進行毒氣、毒液試驗,第一班進行電器試驗,各自使用**匪賊2人進行實驗。”
“第二班的一個實驗對象放置在光氣的毒氣試驗室內5分鐘,引起嚴重肺炎,比昨天的實驗對象嚴重,但是存活。第二個實驗對象被注射了15克氫氰酸20分鐘后喪失意識。”
“第一班的一個實驗對象被數次施以2萬伏高壓,然后注射后使其死亡。第二個實驗對象多次進行5千伏電流的實驗,也不使其死亡,最后連續通過數分鐘電流將其燒死。”
日記里的“交通中隊”也是背蔭河細菌實驗場的代稱。石井部隊下設兩個部,一個是總務部,一個是研究部。研究部又分設兩個中隊,一個是從事防疫給水研究的“南棟中隊”設在本部大院里,另一個是從事細菌研究的“交通中隊”設在背蔭河。
731部隊原隊員荻原英夫稱:“石井在五常研究所,以活人作為試驗材料,獲得了顯著的研究成果。”
1933年中秋節,被囚禁在中馬城的“犯人”舉行了暴動,有30多人成功越獄。其中王子揚等12人投奔了東北抗日聯軍,中馬城里的秘密被暴露出來。王子揚是半個月前在哈爾濱街上行走時被莫名抓去的,他們一批40多人被送到香坊火車站,連夜送到五常的背蔭河。在那里得知日本人利用中國人搞細菌試驗后,決定不能等死,于是在敵人送飯的時候,進行暴動,敵人發現后用機槍掃射,在逃跑中有20多個難友被打死。這場暴動打亂了石井四郎進行細菌實驗的正常運行,也使其秘密的作戰任務暴露了出來。此后,東北抗日聯軍第三軍多次對它進行襲擊。
此事驚動關東軍高層。遠藤三郎日記載:“12月28日,星期六,晴。昨日深夜,石井四郎軍醫打來電話,說是細菌試驗準備工作受到重大挫折。為了進行實情調查,決定于今天前9時半,從長春出發去哈爾濱。我和石井四郎軍醫正同乘一輛車趕赴拉林(背蔭河)視察設備情況,并聽取關于發生事故的實際情況說明,做出必須排除障礙,繼續邁進的決定之后,于午后3時返回長春部隊。”
日軍唯恐秘密進行細菌實驗之事被世人所知,做出了放棄背蔭河細菌實驗場的決定。1934年夏,“中馬城”的武器彈藥庫突然爆炸,石井以“失火”為由秘密轉移。一部分人員先行轉移到哈爾濱,另一部分回國。為了使這里發生的事情永遠成為秘密,石井四郎下令毀壞了大部分設施,同時也把剩下的俘虜全部殺死。
石井四郎的背蔭河實驗場雖然存在時間不長,但在此期間進行細菌培植和研究,大量抓捕中國抗日人士,進行了最初的人體實驗,驗證了細菌武器的有效性,為后來的731部隊在哈爾濱平房進行細菌研究打下了基礎。
(編輯韓鴻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