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清唱王”賀國豐：妻子陪我走過“平凡的世界”

流澉

2015年4月，電視劇《平凡的世界》在各大衛(wèi)視黃金檔熱播。片頭、片尾曲原汁原味的西北風味，讓觀眾充分感受到了陜北的荒涼與悲壯。演唱者賀國豐，藝名蒼狼，被譽為“中國清唱王”。他蒼涼、凄美的腔調(diào)里，仿佛有一只美麗的孔雀在翩然起舞。這只孔雀，就是他舞蹈隊長出身的妻子肖瀟。

“不靠譜”女孩“投懷送抱”

1975年1月27日，賀國豐出生于陜西省綏德縣蘇家?guī)r鄉(xiāng)趙家坬村。成年后，他在新疆庫車當了三年文藝兵，復員轉(zhuǎn)業(yè)到綏德縣食品公司。因不安于現(xiàn)狀，他在食品公司辦理了停薪留職手續(xù)，到西安做薩克斯手。2005年，經(jīng)朋友介紹，賀國豐與“金孔雀之戀”成為QQ好友。

“金孔雀之戀”真名叫肖瀟，19歲，四川省德陽市羅江縣人，在西昌市區(qū)歌舞廳做舞蹈隊長。當時，賀國豐30歲了，第四次戀愛仍以失敗告終。沒有穩(wěn)定工作，出入娛樂場所，無固定收入，他時常被人視為“瘋子”。許多個不眠之夜，他的耳畔都響起女孩父母嘲諷的聲音：“在歌舞廳里工作的，有幾個好人！你不能保證未來的生活，我們不可能把女兒嫁給你。”

這些“經(jīng)驗”告訴賀國豐：“這個世界上，女孩沒有一個靠譜的，全是勢利眼。”第一次視頻，肖瀟就對蒼狼一樣瀟灑的賀國豐一見鐘情。她說：“你太有范兒了。我喜歡。”賀國豐喉嚨里發(fā)出一聲輕輕的冷笑。這份冷漠，卻被肖瀟視為成熟。在視頻里，賀國豐給肖瀟用薩克斯演奏《茉莉花》《回家》等。這些經(jīng)典的音樂，讓肖瀟潸然淚下。她也把自己的獨舞《金孔雀之戀》做成視頻發(fā)給賀國豐。

肖瀟強烈要求見面，賀國豐盡管被她的孔雀舞征服，說出的話仍很現(xiàn)實：“咱兩地聊天也不是個事兒。如果你真以結(jié)婚為目的和我交往，就來西安，我不可能去四川。”第一次“投奔”，肖瀟當天竟然誤了兩趟列車。第一趟遲到，改簽；第二趟是找車站的朋友聊天，忘了時間，再次改簽。無奈，肖瀟只好重新購票，乘坐當夜最后一趟列車，翌日到達西安。賀國豐接站，從黃昏一直站到次日清晨，心里直嘀咕：“這女孩是不是神經(jīng)有問題？太不靠譜了！以后怎么相處呢？”就在他心里沒底時，肖瀟從賀國豐背后親熱而有力地拍了他一掌。賀國豐哭笑不得。

從2004年開始，賀國豐由薩克斯手轉(zhuǎn)行做民歌歌手。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19歲起學習薩克斯，離國外的生活很遠，技術(shù)、速度都受到限制，好多曲子吹不了，要想有所成就難于上青天。“薩克斯成不了終生的事業(yè)，怎么辦？”迷茫之時，他想到了自己家鄉(xiāng)的民歌，覺得也許隨著年齡和閱歷的增加，自己越能唱出民歌醇厚的味道。而且，這是他家鄉(xiāng)的音樂，他體驗深厚，應該能夠唱到一個很高的水平，挖掘起來也得心應手。當時，刀郎很火，他簽約的廣東一家唱片公司就忽悠他：“你就叫蒼狼，我們包裝你，出個專輯，你馬上就會改頭換面，紅遍大中國。”于是，賀國豐抱著僥幸心理，同意了公司的決定，改藝名為“蒼狼”，出版?zhèn)€人專輯《蒼狼》。

在出售專輯《蒼狼》時，肖瀟跑前跑后，和賀國豐的朋友打成一片。之后，她就留在了賀國豐身邊。賀國豐不愿自己的女朋友繼續(xù)在娛樂場所工作，就在西安大雁塔茶館為肖瀟找了一份茶藝師的活兒。肖瀟從服務員做起，通過培訓，考取了茶藝師資格。漸漸地，賀國豐愛上了這個善良、開朗、樂觀、自信的女孩，也開始覺得，肖瀟很適合自己，并不是那么不靠譜。

2006年10月3日，兩人結(jié)婚。

你的世界同樣是我的

個人專輯發(fā)行，蒼狼演唱會舉辦，賀國豐依然還是賀國豐。他沒有“像刀郎一樣馬上火起來”，這使他對民歌歌手的前途產(chǎn)生了懷疑。特別是2007年10月，賀國豐獲得“首屆陜西音樂獎”原生態(tài)民歌唱法唯一金獎，更加感覺到民歌的危機。他發(fā)現(xiàn)，民歌的價值鏈難以形成，這也就意味著難以轉(zhuǎn)換為經(jīng)濟收益。加上他經(jīng)常下鄉(xiāng)采風，不停地花錢，積蓄很快花完了。

賀國豐和妻子商量：“做歌手，北京的機會和平臺更多一些。要不，咱們?nèi)ケ本╆J一闖？”肖瀟回答：“行，只要你決定了，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到北京后賀國豐才發(fā)現(xiàn)，要找個夜場的活兒都很難。他好不容易找了家夜場，只唱了3天，就被其他歌手擠了出來，沒了工作。肖瀟找了一份茶藝師的工作，月薪600元。待了40天后，看著妻子越來越大的肚子，賀國豐愧疚萬分：“作為一個男人，連房租都交不起，也太不像話了。”看著懷孕的肖瀟在刺骨的寒風中洗菜，他非常心疼，不得不返回西安重操舊業(yè)。他痛苦地想：“一個男人怎么混到這個地步？太可怕了！唱民歌，到底對了，還是錯了？”賀國豐不得不將妻子送到四川省德陽市羅江縣岳母家。他臨走時，肖瀟抱著他，熱淚盈眶：“你放寬心，唱好你的歌。終有一天，你會有出頭之日的。”在那段窮困潦倒的日子，肖瀟從未埋怨過賀國豐，總是說：“沒事，我們一定能挺過去。”肖瀟的正能量，一直溫暖著賀國豐。

半年多的時間里，賀國豐拼命學習采風資料，在電腦上反復聽唱，進步神速。他嘗試改變唱法，樹立自己的音樂風格。2008年4月，他簽約北京的一家文化傳播公司做歌手。一個月后，賀國豐到四川看望妻子，看到肖瀟挺著大肚子，每天享受日光浴和美食，很欣慰。5月12日，正躺在床上暢想未來的賀國豐夫婦被房子強烈的震動打斷思路。他問：“怎么這么大的風？”肖瀟反應快：“地震了，快跑！”跑到樓下，發(fā)現(xiàn)岳父母還在午睡。看著不停顫抖的房子，他們拼命地呼喊，肖瀟幾次要沖上二樓救父母，都被賀國豐攔住。岳父母跑下樓后，房屋很快就被震塌了，四個人一時手足無措，抱頭痛哭。幾天后，他們終于買到第一班飛往西安的機票。深夜兩點多，賀國豐和妻子拉著行李箱，回到西安的家，美美地洗了熱水澡，好好地睡了一個踏實覺。他對肖瀟說：“我們是從重災區(qū)來的，算是死而后生了。”

不久，他們的女兒小小出生。由于生產(chǎn)時宮內(nèi)窘迫，胎兒窒息，小小被放在保溫箱內(nèi)搶救了一周后才出院。此時，賀國豐簽約的公司經(jīng)營出現(xiàn)問題，老板告訴他：“我得了抑郁癥，你不要跟我聯(lián)系了。”本來，賀國豐以為，成為簽約歌手能夠改變自己的命運，可現(xiàn)在，現(xiàn)實又一次打擊了他。那時，賀國豐已經(jīng)頗有名氣，被架在一個很尷尬的位置，高不成低不就，大演出人家都請明星了，小演出人家又不好意思請他，他幾乎沒有任何收入，差點精神崩潰自殺。后來還是妻子對他說：“沒什么，我來掙錢養(yǎng)家。”賀國豐大哭一場后，決定重操舊業(yè)，繼續(xù)跑場子，吹薩克斯。

這時，賀國豐原先所在的綏德縣食品公司破產(chǎn)、拍賣。買斷工齡后，他分到了14萬元錢，一下子由窮鬼變成了富人，賀國豐很興奮。肖瀟卻說：“這錢我們不能用來過日子，就投到你的民歌事業(yè)上吧！”賀國豐點點頭：“咱再到北京闖一闖。如果花完了仍沒有出路，咱就回來開琴行，收學生教琴，踏踏實實過日子，別追求什么夢想了。”

2010年5月，賀國豐帶著妻子和女兒來到北京，開始“北漂”生活。他們在人民大學西門附近租了一室一廳，月租金3300元。賀國豐說：“自己怎么艱苦都可以，但不能讓老婆孩子跟著受罪。”而且，為了出行方便，他還花5萬元買了一輛轎車。可很快，賀國豐就發(fā)現(xiàn)，盡管他簽約的文化公司恢復正常，但正在轉(zhuǎn)型，老板不準備繼續(xù)簽藝人了，雙方和平“解約”。賀國豐又失業(yè)了，看到肖瀟帶著女兒打工，獨自支撐一個家，他內(nèi)心不忍，又把家搬到河北燕郊，租了兩室一廳，月租金只有800元。而他們西安出租房子每月有租金1400元，以“租”養(yǎng)“租”，生活壓力一下子小了。

踏平坎坷成大道

2012年6月21日，CCTV民歌中國·賀國豐情歌專場播出后，社會反響強烈。其中，有一首民歌《圪梁上的妹子》是寫給肖瀟的：我站在這梁上/守候著牛羊/我愛著我的妹子你呀/那純樸善良的你呀/就像那太陽/溫暖我的臉龐/就像那云彩/隨我漂流四方……聽著丈夫如夢似幻、九曲十八彎的唱腔，肖瀟醉了。她覺得，自己付出的一切，值！多少年來，在賀國豐的心目中，妻子從未罵過他連家也養(yǎng)不了，總是說：“我們會挺過去的，辦法總比困難多。我們一起努力。”這些正能量，使他一次次戰(zhàn)勝了自己。后來，他們賣掉西安的房子，在北京通州區(qū)宋莊購買了新樓房。

很快，喜訊接踵而至。賀國豐在陜西省委宣傳部和延安市委、市政府主辦的大型紅色歷史歌舞劇《延安保育院》中，成功扮演了放羊爺爺和巫神，展現(xiàn)了民歌奪人魂魄的魅力。

一次，賀國豐和朋友到陜西老家KTV唱歌，一位老板聽了他的演唱，贊助了他1萬元。這筆贊助，使他下定決心，投資32萬元，出版民歌專輯《一對鴛鴦水上漂》。由于當時唱片市場不景氣，特別是民歌專輯，更是少有人問津。妻子擺夜攤推銷，并從網(wǎng)上批發(fā)發(fā)夾一并兜售。賀國豐則通過朋友介紹，在各種場合現(xiàn)場演唱推銷。同時，他大量贈送自己的專輯，讓更多的人了解自己和民歌。收回成本后，賀國豐請妻子和女兒吃飯，破例點了6個菜。

2014年夏，賀國豐參加了山西衛(wèi)視《歌從黃河來》選秀節(jié)目。不巧的是，那段日子，他的慢性咽炎復發(fā)。中醫(yī)說：“這是身體濕寒引起的。”醫(yī)生給他開了10服中藥，肖瀟每天4點起床，從泡到熬好，需要3個小時。這對于喜歡睡懶覺的肖瀟來說，無疑是個很大的挑戰(zhàn)。然而，她每天3次給賀國豐熬中藥，當天熬了當天喝。這讓賀國豐非常感動：“能找到這樣一個愛人，我是個特別幸福的人。”此次大賽，賀國豐進入全國三強。

北漂歲月，他們約法三章，賀國豐負責“追逐夢想”，作為家庭夢想的帶頭人，肖瀟負責照顧孩子，倡導“不能打孩子，要講道理”。有時，女兒抱怨爸爸不和她玩，肖瀟就說：“爸爸有工作，不忙的時候，就陪你玩。”公婆喜歡吃面，來北京了，肖瀟就做褲帶面、蒸饅頭，自己的父母來了，就炒四川辣子雞。

2014底，賀國豐被選為電視劇《平凡的世界》片頭曲《祈雨調(diào)》、片尾曲《神仙擋不住人想人》的演唱者。接到演唱通知，他很平靜，說：“我現(xiàn)在對任何事都不抱幻想，只實實在在去做，正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賀國豐經(jīng)歷過與兩家文化公司的簽約，對方都把他的未來描繪得一片燦爛，可現(xiàn)實卻并非如此。肖瀟也知道，演唱的人也許很多，但是被采用的只有一個。因此，她說：“每件事只需努力去做，至于結(jié)果，是我們無法掌控的，順其自然好了。”這么多年，他們經(jīng)歷了太多的失望和挫折，對于名利，早已看得很淡。

賀國豐認真地準備著，仔細揣摩路遙小說原著的精神世界，結(jié)合自己對陜北及民歌的理解，縱情演繹。他對妻子說：“我一定要唱好，唱到別人不能超越的水平。”電視劇播出之前，他們從來沒有和人說：“這歌是賀國豐唱的。”直到看到電視劇字幕出現(xiàn)了自己的名字，賀國豐才確信，這是真的。

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賀國豐的清唱歌曲受到百萬網(wǎng)友的追捧，他被稱為“中國清唱王”。特別是他專門寫給肖瀟的《圪梁上的妹子》，唱腔九曲十八彎，深深打動了網(wǎng)友：圪梁上的妹子你跟我走/咱們兩個永遠不分手/圪梁上的妹子你跟我走/哥哥帶你走出這山溝溝……

2015年4月，賀國豐又出版了最新民歌專輯《平凡的世界》，并將于近期參加安徽衛(wèi)視的選秀節(jié)目。采訪當日，坐在賀國豐的錄音棚內(nèi)，筆者發(fā)現(xiàn)，他的書柜上擺滿了音樂圖書《我們熱愛什么樣的生活》《土地與歌》《聽見古代》《陜北民歌大全》等。他還表示，能在民歌演唱與創(chuàng)作上有些成績，離不開妻子的默默支持。對未來，他說：“我們一定要把陜北民歌提升到國際音樂的高度，讓外國人也來追逐我們的音樂。”

〔編輯：潘金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