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體時代的網絡文學景觀

劉桂茹

近年以來，中國新媒體不斷向移動化發展，目前網民數量高達6億多。據統計，網絡文學的讀者已達2.74億人、注冊寫手兩多萬人、市場年收入四十多億元。這些數據表明，網絡文學受眾人群的廣泛性和公眾對網絡文學的關注程度，彰顯了當下“欣欣向榮”的網絡文學景觀，而且移動互聯的新媒體語境也不斷刺激著網絡文學的進一步發展。現今，網絡文學甚至超越了文學本身的影響力而成為一個備受關注的社會文化現象。

一、網絡文學現狀

現今，任何懂得文字寫作和文字編輯的人都可以借助網絡輕而易舉地進入文學領域，網絡論壇、文學網站、博客、微博等網絡空間呈現了熱鬧非凡的文學寫作景象。不可否認，蔚為壯觀的網絡文學開啟了新的文學審美體驗，也把更多的人帶入了文學這個曾經的神秘殿堂。網絡媒介為文學寫作帶來了空前的自由與開放，眾聲喧嘩成為網絡時代的奇特景觀。大眾從精英手里再次贏得自己的話語權，讓沉默的主體發聲在網絡空間顯得唾手可及。在這里，本雅明所謂的藝術“靈韻”讓位于普通網民的“信手涂鴉”和“胡思亂想”。網絡成為大眾展示自我、享受民主與自由的重要平臺。

臺灣網絡作家痞子蔡的《第一次親密接觸》被公認為是中文網絡文學的發端。隨后，寧財神、安妮寶貝、李尋歡、邢育森、慕容雪村、雷立剛等網絡作家帶來了一系列知名作品，包括《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八月未央》、《彼岸花》、《此間的少年》、《與空姐同居的日子》等等。這一批網絡作家可以說帶動了網絡文學的最初起步和發展，似乎宣告了“人人都可成為藝術家”的網絡時代的最終到來。在互聯網的虛擬空間里，網民的話語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釋放與張揚，被認為是眾聲喧嘩的“話語狂歡”。現今，痞子蔡已經恢復了本名蔡智恒，成為了一名暢銷書作家，而安妮寶貝成功轉型進入知名作家行列，寧財神成為電視劇電影編劇，而李尋歡則干脆下海，成為了一名書商。可以說，隨著安妮寶貝等知名網絡作家跳出屏幕離開網絡，網絡文學也走向了另一個發展階段。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里，以《鬼吹燈》為代表的網絡文學引領了玄幻、探險等類型的創作熱潮。這種類型文學作品佳作迭出，包括《盜墓筆記》《小兵傳奇》《誅仙》《星辰變》《盤龍》《飄渺之旅》《魔易乾坤》《歧天路》《白狐天下》《知北游》等等，成為網絡文學中的“大軍”。隨著這批網絡文學作品的走紅，蕭鼎、當年明月、天下霸唱、月關、血紅、酒徒、江南等作家一躍成為是網絡上最有活力和影響力的寫作者。

而隨著《宦海沉浮》、《大江東去》等一批現實題材小說的走紅和獲獎，網絡文學悄然從充滿想象的玄幻、穿越之維轉向了現實之維。雖然這類作品在網絡文學中并不占多數，但這已經彰顯出網絡文學另一重維度的轉折。當然，網絡文學中現實題材作品增加，除了像中國作協這樣的主流文學機構的有意引導外，包括盛大文學在內的網絡文學網站也有意改善網絡文學現實題材作品匱乏的狀況。例如，中國作協、《文藝報》和盛大文學就曾聯合召開網絡作家作品研討會，或舉辦網絡作家培訓班，邀請國內知名評論家、編輯家和作家為網絡作者上課，提高網絡作家對現實題材的把握能力。而另一方面，盛大文學也于2008年開始提高現實題材作品在原創網絡文學中的比例，改變過去網絡文學以穿越、玄幻為主的現狀，逐漸形成相當規模的現實類題材創作群。

網絡出現之前，人們向社會表達自己言論的方式主要為貼大字報、散發傳單、演講、廣播等等，而網絡的出現為人們自由發表言論提供了即時性的空間。“沉默的大多數”在報紙和電視等傳統媒體之外獲得了一個說話的平臺。“由于沒有設置準入門檻，互聯網的確常常像一個大廣場，來自四面八方的大眾可以集聚在這里，歡呼雀躍、同仇敵愾甚至起哄嬉鬧。”網絡的低門檻進入使草根平民得到了空前的書寫和言論自由，網絡書寫的迅速膨脹和網民數量的直線上升事實上都是這種強烈的言說和表達欲望的爆發。而隨著大多網絡文學網站的市場化運作，許多網絡文學寫作者紛紛成為網站的簽約作家。這種狀況更激發了網絡文學的全民創作熱情，并間接提升了網絡文學朝向廣闊的社會背景去發掘題材、鋪陳內容的動力。就目前而言，隨著網絡文學的聲勢日漸浩大、逐漸被越來越多的人認識，應該說，網絡文學已經從初始的倍受質疑走向了被廣泛接受，并且確立了自身的文學在場性和文化新銳性。現今，網絡文學“已經實實在在地走進了社會的文化視野，步入了時代文學的殿堂，成為一支不可小覷的文學新軍。數字技術和傳媒市場的雙重力量已經在文學的廣場上揚起了一面網絡文學的新旗幟，文學的格局正在遭遇數字技術的重整”。有研究者指出，當下的中國文學大致上已呈現出以文學期刊為主要陣地的傳統文學、以圖書市場為主要陣地的市場文學及以網絡媒介為主要陣地的網絡文學（新媒體文學）三分天下的格局。更有學者大膽預測，“十年之后，中國當代文學的主流很可能將是網絡文學”。

二、網絡文學成為“主流”

近年來，網絡文學及其相關的文化事件頻頻成為熱點問題。網絡文學是否被主流“招安”了？網絡文學是否可能成為當代文學主流？網絡文學可能獲得主流文學獎項嗎？網絡文學作家簽約文學網站收益頗豐，成為專業寫手是否可能導致文學商業化？這一系列諸多問題或許有不同的解答，但它們共同表征了這樣的事實：網絡文學的發展規模和影響力及其產生的文化份量，已經使其擺脫了自身的身份危機，進入主流文學的視野，并獲得越來越廣泛的認同。

1、進入主流文學話語

2008年12月，作為中國社會科學研究的最高機構——中國社會科學院舉辦了第二屆“媒介文化與網絡文學高層論壇”，與會的不僅有來自中國社科院、中國人民大學、中國傳媒大學、北京語言文化大學等高等院校的四十多名學者、專家，還有紅袖添香、晉江原創網、17K等著名文學網站的主編；而在同月，由中國作協指導、中國作家出版集團和中文在線共同主辦的“網絡文學十年盤點”活動啟動，被認為是主流文壇對網絡文學的第一次正視。由傳統文學期刊編輯及評論家擔任主要評審委員的評委會，經過半年多的工作，最終評審結果揭曉，《此間的少年》《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新宋》等10部作品被評為“十佳優秀作品”，而《塵緣》《紫川》等10部作品被評為“十佳人氣作品”。盡管對“盤點”的結果存在一些爭議，但這次大規模的“盤點”已遠遠超出“清理家底、檢閱陣容業績”的含義，它是十余年來網絡文學與主流文學最直接的一次對話，也是代表文學傳統的主流媒體對網絡文學的第一次正視和關注。

2009年6月，由《文藝報》和盛大文學共同主辦的“起點四作家作品研討會”在北京舉行。與會專家對中國網絡文學的發展進行了總結和梳理。從十年前的李尋歡、寧財神和邢育森，到今天的我吃西紅柿、跳舞、唐家三少和血紅，網絡文學從文體到寫作風格發生的變化引起大家的熱烈討論。有專家認為，和李尋歡等“三駕馬車”成名后轉型為商人、編劇不同，我吃西紅柿等“四駕馬車”出道數年，仍然堅持以職業寫作為生。這也說明，網絡文學由“免費午餐”轉變為“收費閱讀”后，已經具備了為網絡寫手提供較高收入的能力。也有評論家指出，近年來網絡文學和傳統文學不斷融通，兩者之間曾經明晰的界限在逐漸模糊，主流文學評論家對網絡文學不應持失語狀態，應當為網絡文學輸入來自傳統寫作和評價體系積累形成的價值觀念和審美要素，使網絡文學得以健康發展。網絡對我們生活的影響和改變，網絡對我們的閱讀和寫作提供的便捷、提出的挑戰，以及我們如何在適應中去應對，是當代社會正在熱烈討論的課題。網絡文學并不能說是個新現象，它隨互聯網應運而生已有十年以上的時間，“網絡文學”由紙質文學作品在網絡上傳播到在網絡上原創，由作家利用網絡擴大文學作品的影響到網絡自身形成廣大的寫作群體，網絡寫作從價值觀的選擇，到文體的變化，包括語詞的新異，網絡寫作的快捷特點和互動與呼應，它對紙質文學的沖擊以及相互間的內在聯系等等，都需要切實深入地探討。

2、網絡文學的產業化

2008年3月，以《鬼吹燈》系列成名的網絡作家天下霸唱以年收入385萬元入選“福布斯2008中國名人榜”，成為網絡作家入選該榜的第一人。《明朝那些事兒》系列的作者當年明月則以225萬的年收入也擠到榜內，位置在劉心武、石鐘山等傳統作家之前。應該說，由于商業力量的介入，網絡文學為網絡寫手提供了不依賴于體制而在市場中生存甚至名利雙收的機會和可能。從最初的文學網戰收費，到以游戲起家的盛大網絡先后以收購和戰略投資的方式整合了三個國內著名的文學網站——“起點中文網”、“晉江原創網”和“紅袖添香網”，并成立了“盛大文學有限公司”，以產業經濟的方式將網絡文學商業化已經成為不爭的事實。2010年4月盛大文學發布的《2010中國網絡文學藍皮書》，也明確將網絡文學定位成繼網絡音樂、視頻、游戲之后的第四大網絡娛樂類應用產業。

產業化的文學網站充分利用現代企業經營的成熟經驗加強策劃宣傳，紛紛推出各種網絡文學征文大賽，推出富有吸引力的廣告，通過組織文學研究權威人士參與評委，邀請著名作家參與文學網站會議等來打造品牌文學網站，提升文學網站的人氣與影響力，又通過提高的影響力與世界排名進行宣稱廣告、傳播，以形成所謂的較為良好的文學網站的品牌形象與核心競爭力，從而獲得高額的商業利潤與市場潛力。從最早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到后來的《悟空傳》《告別薇安》《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再到《鬼吹燈》《明朝那些事兒》等，面向市場的精心包裝和宣傳都將網絡文學的影響力從網上轉到了網下。在各大書店暢銷書的展臺和流行小說的書架上，網絡文學的紙質出版物都占了相當大的比例，閱讀、挑選、購買網絡文學出版物的讀者也遠遠超過其它文學出版物。不僅如此，隨著越來越多的網民加入網絡文學活動之中來，網絡寫作職業化成為一種必然趨勢。原創文學網站實行產業化運營，挖掘出一批頗有潛力的網絡寫手，通過簽訂協議的方式使網絡作家職業化，從經濟上和法律上保證網絡寫手專門從事網絡文學創作，從而促進了中國原創網絡文學的迅猛發展。網絡寫手的作品一般有三個特點：“奇”，即情節和構思要新穎爽快；“快”，即要有更新速度；“俗”，即要通俗幽默淺顯易懂。對于網絡寫手而言，除了獲得稿酬，商業文學網站還推行“月票”、“vip”和“積分”等激勵機制，鼓勵寫手“筆耕不輟”。那些網絡上的明星寫手也因此被戲稱為“大神”。網絡寫作成為一種職業，某種程度來說也是網絡文學產業化所提供的機遇與平臺。

為了推動網絡文學產業化、規范化，出版機構和網絡平臺頻頻聯手，試圖建立一個穩固的生產、銷售渠道，網絡文學評獎活動在各大文學網站此起彼伏，文學網站甚至努力打造文學精品并將其推進主流文學評獎范圍。“網絡星探”逡巡在各類文學網站以期發現文學新秀，“網絡制造”的神話幾乎天天在上演，大大小小的文學網站紛紛舉辦以“作家杯”、“發現作者”等各種名目、各種形式的有獎征文活動，所頒出的獎項五花八門、不計其數。網絡評獎逐漸成為發現推廣人才、宣傳推介作品的重要渠道，和商業出版一起成為驅動文化產業向前發展的巨大車輪。

3、三維空間的互動與整合

多媒體時代，不同媒介都擁有自身獨特的優勢和受眾群，各種媒介雖然在爭奪受眾方面存在競爭，但很多時候彼此之間也能產生良性的互動和整合。隨著一批網絡文學作品或是進入紙質媒體，或是成為電視電影新寵，或是被改編成熱門網絡游戲，網絡文學儼然成為活躍于多媒體時代的“超級明星”，吸足了眼球，也賺足了人氣和金錢。

由于《第一次親密接觸》的出版帶來了巨大的商業利益，出版商看到了網絡文學紙質化的發展前景，2000年安妮寶貝的《告別薇安》、2001年今何在的《悟空傳》、2002年慕容雪村的《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和林長治的《沙僧日記》等，都成功實現從網上到紙上的華麗轉身。另外，借助于網絡游戲的興起，網絡文學中的游戲小說也開始走俏，《網游：夢幻現實》《從零開始》等一大批和網絡游戲內容相關的小說大行其道。2004年，一些游戲公司為了宣傳的需要，使得一些以當紅網絡游戲為藍本的網游小說異軍突起，例如樹下野狐的《搜神記》等，就被游戲商看中而開發成為熱門游戲。2010年《杜拉拉升職記》上映，網絡小說與影視作品結下了不解之緣，使原本很少在網上閱讀的讀者逐漸了解網絡文學的題材、敘述方式。2011年《步步驚心》《傾世皇妃》等電視劇熱播，《鬼吹燈2》也以業內最高紀錄成交，《山楂樹之戀》《失戀33天》等電影熱映，更是讓網絡小說走向了一個新的發展途徑。網絡文學里的各種玄幻小說，則成為網絡游戲的最佳改編對象。《斗破蒼穹》長期占據百度小說排行榜首位，因此被搜狐網游在2011年3月買下網游版權。《誅仙》《星辰變》《鬼吹燈外傳》等網絡游戲要么正式運營，要么進入了開發或測試階段。

可以看出，隨著網絡文學的收費閱讀模式臻于成熟，各大網站逐漸開始拓展新的經濟增長點。越來越多的文化創意產業人士意識到，網絡文學“全版權營銷”時代已經來臨。全版權的范圍包括線下出版、影視游戲改編、數字化制品復制發行、信息網絡傳播等多方面，網絡文學的作品內容能夠實現多方效用。以網絡文學知名企業盛大文學為例，“全版權”運營的概念已經逐漸落到實處。在盛大文學CEO侯小強微博上發布的2011年盛大旗下網站售出的影視游戲版權銷售清單上可以看到，《仙逆》《江山美人志》等多部小說將被改編成網頁游戲，《刑名師爺》被購買了全版權，《鬼吹燈》是影視改編權和網絡劇打包出售，《佛本是道》被購買了全游戲版權。而據盛大文學旗下文學網站榕樹下介紹，2011年舉辦的網絡原創文學大賽上就成功售出超過20部作品的影視改編版權，大賽特等獎作品《大贏家》一經推出便引發數十家出版單位爭搶版權。另一部大賽特等獎作品《全城裸戀》被稱為男性版“裸婚時代”，還沒出版就已經有數十家影視公司爭相購買影視改編權。盛大文學旗下文學網站紅袖添香介紹，該網站2011年的影視版權拓展也取得突破，發源于該網站的網絡小說《裸婚時代》的電視劇也獲得了很大成功，成為引領潮流之作。

三、網絡文學的再出發

1、價值與期待

盤點網絡文學走過的這十余年，網絡文學對于現代漢語詞匯庫的擴容、對于人們閱讀習慣的改變，以及對文學寫作和思維方式的沖擊，都做出了十分明顯的貢獻和影響。現今，網絡文學突破傳統文學的書寫成規，以新的審美姿態獲得了自身的生存空間，使當代文學產生了結構性的變化，并且在新世紀以來的文學轉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成為中國當代文學場域中重要的文學與文化現象。

更為重要的是，網絡文學已經從身份危機走向主流認同，從草根“涂鴉”走向職業化寫作，并且在類型化寫作的文學“大軍”中還涌現了一些有代表性的作品和作家，例如言情題材的匪我思存，盜墓題材的天下霸唱，恐怖靈異題材的tina，玄幻題材的滄月，歷史題材的當年明月，仙俠題材的蕭鼎等。這些作家作品在網絡文學領域如魚得水，類型化寫作也成為當代文學一個重要現象，成為網絡文學研究的課題。還有一些作品如《杜拉拉升職記》、《裸婚》等，“在努力表達自我的同時開掘了新的題材領域，寫出了我們這個時代的人和生活，有著切實的生活基礎和生活體悟。至今，網絡文學雖然還未出現經典，但它一直是時代情緒和情感方式的忠實記錄”。

在新媒體傳播語境中，網絡文學的創作、欣賞、傳播方式等都迎來了新的發展契機。在接下來的時間里，網絡文學注定會繼續開疆拓土，在廣大讀者尤其是青少年群體的閱讀和文化消費層面上突顯越來越重要的地位。

2、市場主流不等同于文學主流

眼下網絡文學呈現蓬勃發展之勢，但如果宣稱“網絡文學是文學主流”實在為時尚早。網絡文學的商業化傾向、“注水”現象、抄襲現象都可能成為其發展的絆腳石，而文學場內的“符號資本”以及各種秩序的組織方式及審美原則也使網絡文學注定是主流文學場域的“弱勢群體”。

首先，網絡文學的產業化會將網絡文學導向純粹商業化的發展生態，不利于文學建構良性發展的美學形態。最初網絡文學的創作動力，來自表達自我和宣泄情感的需要，而如今文學網站對年收入過百萬元的簽約作家不斷宣傳和鼓吹，掙錢和逐利成了寫手創作的最大動力。文學網站產業化之后，網絡文學的欲望表達就更可能被充分挖掘與利用，使網絡欲望書寫成為別一種商業意識形態。此外，網絡寫手們為了維持高人氣和點擊率需要頻繁更新，還可能不停地重復、拉長作品，出現文字注水、跟風拼湊甚至抄襲的現象。再加上文學網站為爭奪閱讀市場而細分出諸多文學類型，也會導致“類型化”寫作的過剩，有可能把網絡文學引向一個窄狹的小胡同。網絡文學的這些弊端讓人對網絡文學“又愛又恨”。可以肯定的說，網絡文學如果要成為中國當代文學語域中的一個有價值承載的文學形態，就必須在擁有數量的同時擁有質量，在贏得市場價值的同時贏得主流文學的深層認同，進而從點擊率、注意力走向影響力和文學創新力，創造時代文學精品。

另一方面，網絡文學在爭取“符號資本”及文學秩序話語權等方面處于明顯劣勢。如今，“聲勢浩大”的網絡文學儼然占據了文學市場的半壁江山。然而，市場主流并不等同于文學主流。當下的文學事實是，掌握主流話語的傳統文學仍然充當著文學的主流，并占據著文學體制所帶來的文化資本和象征資本。盡管隨著網絡文學地位的提高，網絡文學與傳統文學之間有了對話、交流、互動，例如網絡文學曾與中國作協有過不少正面交流，網絡文學作家也參加了作協組織的各種培訓班和研討會。然而，像作協這樣一個頗具中國特色的文學組織機構，不僅匯聚眾多文學界的精英，同時又是中宣部領導下的事業性單位，承擔著一定的文學管理任務。因此中國作協正是“要將文學場高效并專業地納入中國整個社會文化生活體系之中，既使文學場本身呈現出較規范的狀態，又使它能與其他場域一同構筑中國式的文化生活方式和狀態”。顯然，網絡文學在這樣的資源分配和審美主導之下沒有任何優勢可言。在各種主要文學獎項評選中，網絡文學“陪跑”的現象也屢見不鮮。應該說，離開了網絡文學網站及相關的產業鏈，網絡文學顯得并不那么“得心應手”。

因此，網絡文學進入主流文學獎項的評獎范疇也好，主流文學話語青睞網絡文學也罷，網絡文學始終扮演的不是主角，而是配角。網絡文學在中國當代文學的未來格局中究竟可能處在怎樣的坐標，這仍然是網絡文學“再出發”所必須面臨的課題。

責任編輯 石華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