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房貼”的加拿大參議員

開庭后，面對法官，達菲力證自己的清白：“尊敬的法官先生，我沒有罪。”然而，法官手中握有的卻是高達31項的欺詐以及受賄的司法指控。檢方代理人在當日庭審中列舉了包括冒領住房補貼，將個人參加朋友葬禮的旅費、短途去買一只狗的交通費等都拿到參議院報銷，以及他從加拿大總理哈珀的前幕僚長奈杰爾·懷特那里收到的9萬加元等違法犯罪事實。

謊報首要居所，冒領房貼

邁克·達菲原籍加東海岸的愛德華王子島，曾是加拿大電視臺的著名記者。2008年12月，達菲被總理哈珀任命為參議員，代表其家鄉愛德華王子島省，而這個職位“向來應是德高望重者居之”。達菲案始發于2012年12月，《渥太華公民報》最先曝光達菲參議員一直在騙領政府住房補貼一事。2013年，加拿大又連續曝出參議員虛報開支丑聞。在四名丑聞參議員中，有三名參議員受到刑事指控，邁克·達菲就是其中之一。

加拿大皇家騎警表示，自從去年展開調查以來，他們調查了過去四年中達菲的申領資料、電話記錄以及上千封的電子郵件，并訪問了相關省份的大量人員。據加拿大廣播公司報道，為了調查達菲在向議會報銷旅行費用和住房津貼時是否有濫用信任的行為，“加拿大皇家騎警對參議員達菲的銀行賬單和信用卡賬單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皇家騎警要求加拿大皇家銀行和加拿大帝國商業銀行提供涉及參議員達菲的相關信息，他們希望獲得的材料包括房貸申請，達菲夫婦所有和銀行賬戶有關的地址變更信息等。經過詳細調查后，騎警得出了“達菲在出任參議員后冒領了住房和差旅補貼”的結論。

加拿大聯邦議院規定：參議員的首要居所在距離首都渥太華100公里以外時，每月可領取約2200加元的住房補貼，并可每周報銷往返差旅費用。據媒體曝料，達菲向參議院申報時謊稱，他的首要居所在他所服務的愛德華王子島省。而參議院在調查中發現，“達菲早因婚外情與妻子離婚，且搬出了原居所，將常住地遷到了渥太華西郊的卡納塔”。由此達菲騙領住房補貼金達9萬多加元。參議院隨后要求參議員們提供自己原居住地的證明，達菲這時才申請了愛德華王子島省的資料。

這一欺騙行為東窗事發后，輿論窮追不舍，達菲卻不肯認錯，也拒不退款。這給要維護保守黨利益和政府形象的哈珀政府帶來頗大壓力，于是總理辦開始向達菲施壓，逼其退款，以平息輿情。直至2013年5月，達菲才退還了總額為9萬余加元的住房津貼。可不久媒體發現，這9萬余加元是總理辦主任奈杰爾·懷特開出個人支票為達菲繳納的。因為這一層關系讓達菲的調查與總理府有了牽連。在輿情壓力下，懷特于2013年5月底被迫辭去總理辦公室主任一職。

檢察官馬克·霍姆斯在公訴中指出：達菲還多次把為私事旅行的費用當做公差來報賬，其中有一次是前往遠在太平洋沿岸的哥倫比亞省參加女兒首演，并看望新出生的外孫；還有一次是到多倫多北部的彼特堡市，為妻子買一條寵物犬。“這都與議員公事毫不相干，他卻作為公差來報銷。”檢察官又揭出，達菲議員還用公款給他的朋友開出了6.5萬加元的合同費，而他的這位朋友并沒有為參議院提供什么服務。

“首要住房”如何定義

此案的關鍵點在于，達菲將愛德華王子島房產，而不是渥太華的房產報為“首要住房”，而由此領取住房補貼，這是否違反了參議院的規則。檢方指控達菲在愛德華王子島的住所“顯然不是通常意義上說的首要住所”。皇家檢察官馬克·霍姆斯指出，有足夠的證據顯示達菲在擔任參議員之前和擔任參議員期間一直在加拿大首都渥太華居住。人們的常識是，首要居所即意味著你長期生活的主要住房，而達菲長期住在首都的家中，只是將愛德華王子島的住處當成了夏天避暑的去處。“從這點上說，達菲都沒有資格作為代表愛德華王子島省的參議員，因為他并不生活在那里。”

達菲聘請的律師唐納德·貝恩在法庭上為達菲做辯護時稱，參議院行政規則對“首要住房”并沒有明確而具體的定義，沒有說住多少天才算首要住房。能言善辯的貝恩稱：“參議員被任命為代表哪個省，那個省的居所就是他的‘首要住房’。”所以達菲將愛德華王子島作為首要居所領取住房補貼不違反任何規則。去年才退休的聯邦議會前法律顧問馬克·奧德森特在作證時表示，參議院規則確實對“首要住房”沒有明確的定義，但還是有一些指向性標準的：如你長期在哪里生活，在哪里上教堂，尤其是在哪里投票與報稅，在哪里領取駕照與醫保卡等等，那就應是你的首要住所。如以這些標準評判，那么被告的辯詞似難以站住腳。

大律師貝恩并將矛頭指向總理辦公室。貝恩說，“達菲沒錯，而是總理辦公室為一黨之私才陷他于不義。”達菲在被保守黨中止了參議員資格后，惱羞成怒，他反擊說，“自己領取住房補貼并報銷旅費本是合法合規的，是總理辦公室為維護保守黨聲譽與私利，逼他償還住房補貼。”

達菲和律師堅稱，逼他還款不過是總理身邊的人擔心事態發展會給保守黨帶來政治損失與負面影響的一個權宜之計。而當他表示拿不出這筆錢時，出身工商界、身家富裕的懷特便從個人存款中給達菲開了一張9萬多加元的支票。這里就涉及一個參議員達菲是否受賄的問題。而在此時，也有媒體“巧妙”地將此案引向總理哈珀，有記者問達菲：“懷特替他向參議院還上9萬加元之事，哈珀是否知情？”然而，達菲的回答居然是吞吞吐吐：“不知道……似乎覺得……還真不知道……”事件再度被媒體曝光后，因為牽涉總理身邊重臣，一樁普通的腐敗案演變成保守黨政府上臺以來最大的丑聞。總理哈珀也一下子被推向風口浪尖。

匪夷所思的“挺身而出”

加拿大輿論普遍對懷特“挺身而出”替達菲還錢感到匪夷所思。哥倫比亞省廣播公司報道說，懷特手里掌控有百萬加元的秘密賬戶，用于秘密性開支。對此，總理辦公室和保守黨高層人士都否認懷特是用秘密資金賬戶中的錢向達菲提供了那9萬加元，但他們沒有否認如果這筆錢沒有成為丑聞，懷特可能會在以后的某個時間從該秘密賬戶得到9萬加元的補償。

不過，總理辦公室一直堅持“懷特獨自處理了這件事，總理辦公室沒有參與”。皇家騎警起訴達菲后，總理哈珀通過其發言人發表一份聲明：“那些破壞規則的人必須承擔后果，達菲的所作所為是可恥的。”此舉切割意味明顯。然而，對達菲一案早已虎視眈眈的反對黨窮追不舍，豈肯善罷甘休。

這場舉國關注的審判一開場便遭到加拿大主流媒體連篇累牘的惡評，《全國郵報》頭版通欄大標題是“檢察官剝去達菲的畫皮”，副題則引用檢察官的話“你不能從你的雇主那里偷竊，你不能利用職權損公肥私”。

從政治上看，這場審判在時機上對哈珀的保守黨政府十分不利，因為加拿大將于今年10月舉行聯邦大選。《環球郵報》的一篇評論指出，“公眾會對達菲案作出自己的審判——政府是否將本黨的利益置于納稅人的利益之上，將成為選民投票的一個關鍵（考量）”。另一篇專欄評論的大標題則是“整個哈珀時代在受到審判”，副題是“不僅僅是關于達菲的，道德丑聞像一縷臭氣罩在了政府的頭上”。

最近兩年，媒體曝出參議員虛報開銷的丑聞接連不斷，參議院在公眾中的形象由此大打折扣。在邁克·達菲涉嫌腐敗案的審理過程中，除了懷特的“闖禍”，更主要的是制度的原因。

與美國不同，加拿大的參議員不是經選舉產生，而是由總理提名，總督任命。參議院議員亦需要有至少值4000加元的土地和有至少值4000加元的財產。這個規例的原意是因為參議院是保留給上流社會的人士。而總理委任參議員一般都出于政治回報，即“對那些在選舉中為自己立下汗馬功勞的人投桃報李”。而且，加拿大參議員待遇豐厚，且不論是否稱職，可以一直干到75歲退休。加拿大都市報披露，參眾兩院議員的福利非常優厚。最新的國會福利計劃顯示，議員的年薪高達15.54萬加元，屬于加拿大最高收入的2%人士之內。特殊待遇更多，包括：部分議員或他們的伴侶、子女可享受每年64張國內任何地點的往返機票；議員及家屬還可享受無限的免費Via Rail火車旅行等。

加拿大聯邦參議員邁克·達菲涉嫌腐敗案于4月7日在渥太華開審以來，各大媒體廣泛報道，一時間成為最大熱點。加拿大廣播公司報道說，參議員邁克·達菲涉嫌冒領參議員津貼一案顯現了一個趨勢，這就是涉案的主要人物沒有誰能夠被“洗白”。不僅如此，正在對參議院所有參議員進行調查的加拿大審計署透露，除了邁克·達菲，還有約40名參議員多少都涉及濫報差旅費和騙領住房補貼等問題。如果這些丑聞屬實，將引發加拿大政壇大地震。

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