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城：消失的“運河明珠”

州城——位于東平湖邊的小鎮(zhèn)，在這個面積不大的小城里曾經(jīng)走出過狀元梁灝父子，也走出過寫意人物畫的鼻祖梁楷。他們和萬里一起，成為這個小鎮(zhèn)的驕傲。其實，在1000余年歷史中的大部分時間，小鎮(zhèn)并不小，曾是運河沿岸的繁華都市，從《水滸傳》到《馬可波羅游記》，再到元好問的詩句，皆能找到這個“運河明珠”的痕跡。

本刊記者 張藝翔

桂井子街上的繁華都市

7月，烈日炎炎下，記者走在州城的十里宋街上，這里地處東平縣州城鎮(zhèn)南北門大街的繁華地段，隸屬于桂井子街社區(qū)，街邊滿布仿宋建筑，商埠和來往行人眾多。

在宋街，除了萬里故居，放眼望去，最為醒目的應當算是街上豎立的幾座牌坊了。當?shù)孛癖娤蛴浾呓榻B，這幾座牌坊都是代表著當?shù)氐摹懊恕薄?/p>

根據(jù)《桂井子街志》記載，州城最早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宋代咸平三年（1000年），時因黃河決口，水淹鄆州城，知州姚鉉奉旨移建于今址。

說起桂井子街名的來歷，有一段有趣的傳說。姚鉉移建州城時，新建城池面積6.25平方公里，設計別具一格。東、西各二門，南門為出頭門，北門為扭腚門；城池中部略高于四周，周圍有護城河環(huán)繞。登高遠望，城狀似一巨龜靜臥，又如巨龜戲水，傳曰龜城。更有趣的是，南門外約20米外左、右各有一水井，傳為龜眼；南門至北門的中心線上有一圓口井，傳為龜肚臍，城中百姓稱為“龜井”。“龜井”所處之地即此街，亦被稱為“龜井子街”。

后來人們感到“龜”字不雅，故用同音字“桂”代之。于是“龜井子街”便成了“桂井子街”。

桂井子街上有一著名小吃——徐家粥，最惹當?shù)厝讼矏郏驗槊麣馓螅纸袞|平粥，為州城鎮(zhèn)桂井子街徐家所世代經(jīng)營，從清康熙19年至今已有300多年的歷史。該小吃的最大特點是粥濃如醬，喝似水，滑潤爽口，清香甘甜，沁人心脾，有獨特的糊香味。最奇妙的是，喝凈粥之后，碗里很干凈，就像沒用過一樣，不掛一絲粥跡。

東平地處古老的大運河岸邊，古有“北翊燕趙、南控江淮”之說，歷來是兵家要道，金天會六年（1128年），在金兵入侵宋朝時，這里一度是漢奸劉豫偽齊政權(quán)的“京城國都”。

自此以后，州城一直作為東平首府而存在，宋、金先后為鄆州、東平府及須城縣城，元為東平路城，明、清為東平州城，直到1984年東平縣城遷離州城前，桂井子街區(qū)一直是州城最熱鬧繁華的區(qū)域。

千百年來，朝代更替，州城歷經(jīng)宋、元、明、清至今已有千余年的歷史，是山東省唯一的一處千年古城，意大利著名旅行家馬可波羅曾這樣描繪道：“這是一座雄偉壯麗的大都市，商品和制造十分豐盛……”歐洲人認為馬可波羅是個吹牛家，但他所描寫的東平元初勝景卻可以從一本《錢塘遺事》中得到佐證：南宋太后等降元后北上，路過東平，曾說：“此處風俗甚好，商旅輻輳，絹、綿價極賤，一路經(jīng)過，惟此為最。”

大詩人元好問在《出東平》一詩中曾用“市聲浩浩如欲沸”的詩句，形象的描繪出這座城市當時繁華熱鬧場面。

根據(jù)史料記載，州城城內(nèi)古跡、廟宇很多，比較有名的有宋狀元坊、非仙臺、元報恩寺等地。這些古跡所流傳下來的故事也甚廣。

相傳，宋高宗趙構(gòu)曾官至兵馬大元帥，負責抗金護國的重任。一年夏天，高宗引軍南渡時曾來到一座荷花圍繞的孤島之上。

當時面臨國破家亡，父兄徽宗、欽宗被擒的局勢。趙構(gòu)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在一天傍晚，張弓射箭，問點天下，希望上蒼能夠給予啟示。如今飛仙臺遺址成為了千畝魚池，蘆蒲荷香，雖然不能完全再現(xiàn)當年的氣勢，但故事卻流傳下來。

2010年，桂井子街沿街住戶房屋改造基本完成，重建歷史上有所記載的“父子狀元”等名人牌坊，新建“萬里故鄉(xiāng)”牌坊。

根據(jù)當?shù)厝私榻B，萬里的爺爺萬樹棠，來到當?shù)睾螅蔀閷m家的女婿。而宮氏家族則是當?shù)氐拇笮铡?/p>

說到宮家，在清朝嘉慶、道光年間，宮慕久、宮世訓兄弟兩人曾相繼中舉，一個是武舉，一個是文舉。宮慕久曾歷任云南知縣、江蘇按察使，一生以為官清廉愛民著稱，宮世訓則是武舉出身，曾在東平州自辦團練抗拒匪患。

1886年，同里仰慕宮世訓的恩德，為他立碑于州城南門月城內(nèi)，1989年移石碑至南門外，與其族兄宮慕久碑并立。

反抗的基因：

從水滸英雄到革命者

說到東平，不得不提水滸好漢。

由于靠近東平湖，古時候東平縣地理特征，水洼孤島林立，蘆葦叢生，水滸傳中的阮氏三兄弟就是出自于此。

水滸人物和故事大都出在東平、梁山和鄆城三地，梁山在梁山縣，水泊在東平縣，所以也可說東平縣是水滸故里。近年有學者考證，《水滸傳》的作者之一羅貫中也是東平人。小說里還有“東平府誤陷九紋龍”的故事。

更著名的是宋江攻打東平府。因為晁蓋的遺言，宋江和盧俊義抓鬮分兵去取東平、東昌，約定先取下城池者為梁山一把手。宋江去取東平，董平出陣戰(zhàn)退韓滔、徐寧兩員大將，第二天宋江引軍詐敗而走，董平縱馬追趕被絆馬索絆倒被擒，宋江禮待，董平因而歸順梁山，成為梁山一員猛將。

而今，東平因東平湖再次成為水滸旅游的重要一環(huán)。新版電視劇《水滸傳》便是在專門打造的東平影視城拍攝。

到了近代抗日戰(zhàn)爭時期，東平涌現(xiàn)出大批的仁人志士投身于革命事業(yè)當中，萬里就是其中的代表。

記者在《桂井子街志》上看到，有不少宮姓子孫紛紛踴躍投身革命，宮震就是一個代表。

1938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的宮震，歷任山東泰西抗日自衛(wèi)團政治部干部、八路軍特別武裝工作隊隊長等職。他作戰(zhàn)英勇，經(jīng)常單身出沒敵占區(qū)，反奸除霸，嚴厲打擊敵特分子的破壞活動，受到領導和戰(zhàn)士的廣泛好評。

建國后，宮震曾擔任中國科學院京區(qū)直屬單位黨委副書記兼中國科學院生態(tài)環(huán)境中心黨委書記等職。

1982年，宮震響應干部年輕化號召，主動提出不再擔任領導職務。退休后，不忘關(guān)心研究所的發(fā)展與進步，即便是在病重期間，也時刻惦記著大家，多次詢問中心情況。

1994年9月14日，宮震在北京逝世，一生任勞任怨，克己奉公，做到了鞠躬盡瘁。

老城跨越千年的歷史銜接

“舊城秋水”是歷代東平州志和東平縣志所記載的東平水景之一，它地處桂井子街界內(nèi)，東西長三里，南北寬二里，被三面舊城墻和東面新城墻所包圍，宋咸平三年（1000年）和清乾隆三十四年（1769年）筑城墻而成，因此被居民稱作是“舊城墻里王家大坑”。

“王家大坑”與護城河相連，水勢常年不會干涸，許多水鳥在這里棲息，尤其是甲魚和嘎牙，是附近遠近聞名的美食。

大坑西南還有200多畝蓮藕，每當?shù)搅饲锾欤扇~接天，荷花映日，香氣四溢。根據(jù)附近的老人介紹，以往這里的居民每年都有坑浴和觀景的習俗，特別是在炎熱的夏天，每天來大坑游泳的人可謂是絡繹不絕。在池中游玩一圈，再跑上高大的城墻，被風一吹，愜意的涼爽使人總是難以忘懷。

隨著歷史變遷，“舊城秋水”的景色現(xiàn)在已經(jīng)大為改觀。高大的城墻變?yōu)槠教沟陌赜吐贰?/p>

美景滋養(yǎng)了一方文人墨客，金代工書大家趙沨，明代工草兼?zhèn)涞乃螄　⑺纹鸪胃缸右约懊鞔履觊g的進士劉源清、現(xiàn)代的李起敏都是遠近聞名的書畫家。

2006年，藝術(shù)家李起敏回到闊別40余年的故鄉(xiāng)，看到那口熟悉的“桂井子”時，往事歷歷在目。在他的《東平古城祭》中留下了這樣的詩句：“古城歷千年，人文蓋世多。北引黃河水，襟帶大運河。東王岱宗青，西抱梁山泊。汶清穿城過，氣吞巨野澤。層云千帆盡，慣聽漕運歌。”

不過，如今作為一個鎮(zhèn)的州城，已沒有了州府時的風光。之前有媒體報道：“1982年，東平縣城從這里搬遷出去。理由無非是因為老州城地勢低洼，瀕臨東平湖，難免有水患騷擾，而且運河早已從清代中后期就淤塞，水路不通，州城不復有區(qū)位上的優(yōu)勢。建設京九線時，在山東曾有個東線計劃，就是說鐵路可以過州城，但京九線最終還是選擇了西線的梁山，州城再度崛起的希望也就化為了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