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殼里出來的奶奶

伊娃·普洛查茲科娃

剛剛過完七歲生日的埃利亞斯有著令同學羨慕的家庭，媽媽長得像公主一樣漂亮，從事考古工作；爸爸是研發設計電腦游戲的專家。乍一看埃利亞斯好像很幸福，可事實上卻是爸爸媽媽整日忙于工作，很少有時間陪他。另一個令埃利亞斯傷腦筋的問題是，他的父母都已經沒有了父母，因而可憐的埃利亞斯從未體會過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帶來的溫暖。

埃利亞斯的生日禮物是一只漂亮的鵝黃色足球，這天他一個人帶著足球去運動場玩兒，一不小心便把足球踢進了樹叢里。他趕忙尋找，結果，埃利亞斯沒有找到黃色足球，卻意外地在路旁的泥潭中發現一只黃殼蛋。他偷偷地把蛋放在帽子里帶回家，并決定對父母保密。為了這只黃殼蛋里的小生命，埃利亞斯打算為它準備一個世界上最溫暖的鳥巢，因為埃利亞斯認為蛋殼里是一只小鳥。他先是偷拿了父母臥室床頭燈的燈罩做成鳥巢的主體部分，又在半夜趁父母睡覺時剪下了公主媽媽的一縷頭發當作鋪墊的“干草”。忙碌的時候，埃利亞斯似乎看到了蛋殼里小小的鳥頭和翅膀。

這天清晨醒來，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埃利亞斯隱約聽見玩具紙箱里傳來聲響，走過去一看，在玩具消防車的梯子上，坐著一個小人兒，她就像剛出殼的雛鳥那般大小，卻不是雛鳥。只見她身穿藍色衣衫，背上長著一對鵝黃色的翅膀，頭發花白，而且臉上布滿了皺紋，嘴里嘟囔著“嗡嘟、嗡嘟”。沒錯，她是一個蛋殼里孵出來的老奶奶！埃利亞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嗡嘟奶奶”正沖他微笑呢。她或許不會講好聽的童話，也不是鉛球冠軍，但卻是屬于埃利亞斯的，只屬于他的奶奶！埃利亞斯感到非常幸福，他決定要為嗡嘟奶奶做些什么。此后每天早晨，埃利亞斯都會在玩具紙箱里放上一些蛋黃餅干以供奶奶白天吃。在學校，他假裝和女同學玩洋娃娃，并“順手牽羊”拿走了那些娃娃的漂亮衣裳送給自己的奶奶。現在，嗡嘟奶奶有藍色的圍裙、草帽、連褲襪、太陽鏡、圍巾等好多服飾了。周末的時候，埃利亞斯偷偷帶嗡嘟奶奶去公園，他讓嗡嘟奶奶像扶著超市里的手推車那樣扶著自己的手指，學習平穩地走路。此后，埃利亞斯便習慣地把嗡嘟奶奶放在褲兜里帶她出門，有好幾次差點兒被媽媽發現。

除了這些，埃利亞斯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教嗡嘟奶奶飛翔。接下來的日子，埃利亞斯把房間變成一個“航空港”，嗡嘟奶奶的“航線”是從衣柜頂端到窗臺的距離，為了保障安全，埃利亞斯在地毯上鋪了一層厚厚的床單。漸漸地，嗡嘟奶奶的翅膀變得強壯起來，可以獨自在房間里“試飛”了。有一次，埃利亞斯放學回來，發現嗡嘟奶奶竟飛到了門框上睡覺。還有一次，埃利亞斯早晨起床怎么也尋不見嗡嘟奶奶的蹤影，一抬頭，發現窗外的樹枝上有一抹藍色——嗡嘟奶奶飛出房間了！“嗡嘟，”埃利亞斯有些焦慮地朝窗外大喊，“誰讓你飛到外面的？多危險！”“沒人允許我飛到外面。”嗡嘟奶奶倒是誠實，臉上還洋溢著得意的神情。于是，埃利亞斯拿來爸爸刮胡子用的鏡子放在窗臺上，說：“快回來，嗡嘟，你想看看自己長什么樣子嗎？”果然，嗡嘟奶奶飛回鏡子前看自己的模樣，然后被鏡中的自己嚇了一跳。因為她發現自己和埃利亞斯長得不一樣，和埃利亞斯的爸爸媽媽長得也不像，她感覺一陣孤單。埃利亞斯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只得哄她快點兒入睡。

爸爸媽媽的工作依舊那么忙。可是最近，爸爸開發的游戲卻被上司批評了，說他缺乏娛樂性，缺少童真。于是，爸爸決定多抽出一些時間陪陪埃利亞斯。正好趕上學校要舉行風箏大賽，好多同學都已經在家長的幫助下做好了風箏，埃利亞斯本來都準備棄權了，可是因為有了爸爸幫忙，這下不用了。令埃利亞斯遺憾的是，因為時間緊迫，爸爸沒法找來最好的材料，只好拿百葉窗折斷的木片做風箏骨架，拿鞋盒的包裝紙代替仿羊皮紙。預賽時埃利亞斯的成績很差，多次放飛都沒有成功，同學們諷刺說他的風箏是一只爬地風箏。這天，埃利亞斯特意帶了嗡嘟奶奶，希望她能為他帶來好運。可是，就在最后一次試飛的時候，這只風箏竟然不但奇跡般地飛上了天，而且還越飛越高，逐漸超過了其他所有的風箏。忽然，埃利亞斯看見風箏上露出一個小藍點，再一摸褲兜。糟糕，嗡嘟奶奶不見了！藍天上，嗡嘟奶奶正在使勁兒拉動著風箏往高飛。這時，埃利亞斯感覺手腕上的線繩緊了一下，哦，不！線繩斷了！擴音器里傳來自己獲得第一名的消息，埃利亞斯得到了獎品，這多虧了嗡嘟奶奶的幫忙。但是埃利亞斯寧愿不要名次和獎品，也不想風兒把嗡嘟奶奶從自己身邊奪走。埃利亞斯哭了，哭得很悲傷。哭著哭著，他記起嗡嘟奶奶看見鏡子后悲傷的樣子，她曾說過她感到很孤獨。埃利亞斯想，也許嗡嘟奶奶是乘著風箏上路尋找其他蛋殼里出來的長著翅膀的奶奶去了吧？一旦找到了，嗡嘟奶奶會帶她們回到自己身邊的。嗯，一定是這樣的，一定。

（牧笛/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