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萌
有一種情懷,是魂牽夢繞;有一種境界,是超越了一切。
——題記
在月老紅線的牽引下,我終于得以與許家山相會了。
那個位于寧海縣西南山區的“天然氧吧”——我魂牽夢繞了很久的地方,雖然沒有“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的豪邁,也沒有“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高聳,但許家山確有自己獨特的味道。在這個用石巷、石墻、石橋、石凳、石井構筑的石頭世界里,暗紅色的玄武巖、青灰色的安山巖,甚至是鋪在路上的銅板石,無一不在默默地傾訴著許家山的故事。
望著四周由一塊塊巖石堆疊而成的石墻,我不禁為古代先民的智慧所折服。在古代生產工具極度匱乏的條件下,先人們是怎樣從大塊巖石上取得如此規整的巖石塊?又是經過怎樣排列,才使得巖石可以如此天衣無縫地完美交疊在一起?經介紹,許家山石屋是浙東地區保存最完整、規模最大的石屋,更加匪夷所思的是,這石屋竟有著冬暖夏涼的神奇功效,哪怕是與空調相比也有過之而無不及。現在遍布世界的鋼筋水泥大家伙看到它們,估計也會俯首稱好吧!
順著石巷向前走,不一會兒就來到了葉家道地。聽村人說,這是許家山最大的道地,堪比一個足球場,最多時曾住過24戶人家。盡管現已衰敗,野草叢生,瓦礫成堆,一片荒蕪,但四周聳立的高墻,圓潤鵝卵石鑲嵌的道地地面,被炊煙熏黑的墻面,仍默默訴說著道地曾經的熱鬧與輝煌。的確,時光可以帶走許多東西,人或是物,但總會留存一些遺跡告訴后輩人,曾經有那么一些人存在過,有那么一些事發生過。歲月無常,這些遺跡也許是給人們的最大慰藉吧。
除了石質建筑物,石浪奇觀也足以稱道。它坐落在許家山旁的佃田山中。說是“石浪”,其實是錯落有致、一路蔓延的足有100多米長、30多米寬的巨石堆。這里的巨石千姿百態,栩栩如生。近處匍匐著一只“大海龜”,遠處似乎游動著一只海豚;這兒藏著一只青蛙,那兒屹立著一塊豬頭石……相傳仙人造橋時,橋還未造好,雞鳴便劃破了天空,仙人慌不擇路,便把肩上的石頭傾倒在這里,成就了一大景觀。
自然風光更是獨特醉人,不過真正動人的,是許家山的純粹特質,突出表現為它淳樸的氛圍。拋去城市的浮華與喧囂,這里的村民已經習慣了自給自足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樸實的生活,簡單的快樂。盡管有大部分青壯年外出打拼,但依然無損許家山的干凈、澄澈。
老人們在閑暇時大多閑坐門前,沐浴著溫煦的陽光;孩童們閑不下來,一得空就結伴玩耍,卻是不同于城市孩子豐富多樣的業余生活,而是最簡單的游戲,但快樂在他們稚嫩的臉上卻不少半分。陶潛先生筆下桃花源的“黃發垂髫,怡然自得”也莫過于此吧。
日歷翻了一頁又一頁,老人們漸漸老去,孩童們漸漸長大,村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可許家山的安靜不曾改變。哪怕是隨著旅游業的發展,現代文明的沖擊也沒能改變許家山的味道。面對慕名而來的游客,村民們略顯靦腆。他們只是滿臉微笑面向來者,并不大聲招徠游客,但我們足以感受到許家山人的熱忱。區別于城市小販的大聲吆喝,他們只是靜靜地坐著,偶爾用手點點身邊放著的自家種的蔬菜瓜果,算是介紹。置身于許家山,心似乎也沉靜下來,仿若站在平靜的大海邊,安然得似乎時間就此靜止。那是一瞬間百花齊放的驚艷,讓你近乎窒息;是獨自一人立于無際草原,全身心慢慢地豁然曠達之感。似乎前一刻還在炙熱沙漠中迷茫,而現在已經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途中偶遇了許多攝影師在許家山采風,驚訝的是大多數人已經白發蒼蒼,年逾古稀。在數十年的紅塵征途中,經歷過太多的浮夸與矯飾,許家山難得的純粹也許讓他們更加陶醉。許家山的味道之所以與眾不同,大概是因為組成它的每一塊石頭,甚至是每一絲空氣都浸染著厚重的歷史積淀,那是耗費幾百年時間才能沉淀下來的韻味。而我們日夜浸泡在城市的大染缸里,燈紅酒綠的生活早已習慣甚至是膩煩。看到如此純凈的許家山,又怎能不沉湎其中?近乎透明的純粹,這是它的獨特味道,也是誘惑游人難以自拔的毒藥。
這是一片無憂的所在,清風拂過,落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