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煤渣的外婆

劉欣

黑壓壓的矸石山

像一座黑色的金字塔

當礦車從山頂倒下一車車矸石

一條條黑色的河流

便順著山坡滾滾而下

這時，一個彎腰駝背的老人

挎著竹籃緩緩的向山上爬

她有著外婆一樣的年齡

外婆一樣的白發

她用枯枝般的手指

把一塊塊黑石頭撿起來掂了掂

把又輕又亮的煤放進籃子里

把又重又硬的矸石扔在腳下

累了，她直起腰來

甩甩胳膊，打個哈哈

長發在風中飄灑

像云端的圣母瑪利亞

當年外婆就這樣帶著幼小的我

常常在這里撿煤渣

外婆說咱礦山人

靠山吃山

刨炭吃炭

咱要把這些跑丟的黑娃娃

一個一個找回家

不能讓他們在山上受風吹雨打

這世界離不開煤

天上的神也得燒飯煮茶

不然，怎會有如此紅火的彩霞？

黑娃娃回到家里就跳進爐膛

用金色的手掌撫摸著鍋底

用藍色的靈魂擁抱著鍋底

黑娃娃在火焰中漸漸變白變小

菜香和溫暖充滿了家

如今，在這時尚煤氣和電磁爐的年代

是誰還在山上撿煤渣？

莫不是我的外婆從天而來

撿取一種精神

光照天下

外婆，有一天我也會

沿著矸石山上的小路走進彩霞

迎著你的煤香和光芒

走到你的身旁

偎著你，慢慢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