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億社保基金欲分紅股市？

譚保羅

此前，數量巨大的地方級社會保險基金只能固守銀行存款和國債，任憑通貨膨脹的侵蝕。批評指出，其虧損早過千億。如果對其投資范圍不予放寬，社保基金的空賬將越演越烈

中國的社保基金存在大缺口，這是一個官方承認的事實。那么，在此輪“牛市”之中，用投資股票的辦法撈回補上，不就行了？實際上，這不是開玩笑。

作為中央級的“社保基金”，全國社會保障基金早已在“牛市”小賺一筆，其2014年的投資收益已超過千億；而國家對其投資范圍也一再放寬，今年4月，國務院常務會議更同意，將其投資范圍擴展到地方政府債券。6月30日，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財政部會同有關部門研究起草的《基本養老保險基金投資管理辦法》（以下簡稱《辦法》）向社會公開征求意見。《辦法》指出，養老基金投資應當堅持市場化、多元化、專業化的原則，在保證基金資產安全性、流動性的前提下，實現保值增值。其中更明確，投資運營的養老基金，可以投入股市，但投入投資股票、股票基金、混合基金、股票型養老金產品的比例，合計不得高于基金資產凈值的30%。這無疑是養老基金市場化運營的一個突破。

在此之前，數量巨大的地方級社會保險基金只能固守銀行存款和國債，任憑通貨膨脹的侵蝕。批評指出，其虧損早過千億。如果對其投資范圍不予放寬，社保基金的空賬將越演越烈。

兩個“基金”不同監管

通俗來說，中國廣義上的社保基金分為兩個板塊，一塊是中央級的，一塊是地方級的。前者被稱為全國社會保障基金（以下簡稱全國保障基金），由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統一管理。后者是社會保險基金（以下簡稱地方社保基金），并沒有統一的管理機構，而是分散在全國，由各地的地方政府各自管理。

全國保障基金的來源是中央財政撥款、國有股減持和部分福利彩票銷售的收入提成，并不承擔對參保者的日常支付，而是一筆中央政府管理的“后備基金”，用來應對中國社保體系的不虞之需。

而地方社保基金的來源則是公眾的日常繳付，形象來說，是一個“流水賬”，它既要不斷從“新的參保者”那里收費，也要不斷支付“舊的參保者”，比如支付退休職工的養老金。地方社保基金分為5類，主要是“五險”，即養老保險、醫療保險、失業保險、生育保險和工傷保險，這5類都有貶值的危險。有關數據表明，從2007年至2013年間，社保基金的年均收益率僅為2.2%，遠低于同期居民消費價格指數3.8%的漲幅。

對比而言，全國保障基金成績良好，最直接原因也在于其投資渠道更廣。目前，其投資股市的主要方式是通過基金公司來管理，從而進行“間接投資”，這一嘗試早在2002年便已經展開。到2011年，全國保障基金通過這種方式投資股市的比例已達基金總額的三成左右，而股市投資也成為了整個基金收益的大頭。

2014年，全國社保基金的投資范圍再一次拓寬，其業已向6個地方保障房和基礎設施建設項目發放了信托貸款。今年4月，國務院常務會議又將其給予進一步放寬，全國保障基金的投資范圍擴展到了地方政府債券和中央企業及其子公司等。

數據顯示，至2014年末，社保基金累計投資收益額5580億元，年均投資收益率8.36%，超過同期年均通貨膨脹率（2.42%）5.94個百分點。

到底有多少錢能投

國家之所以對地方社保金的監管如此嚴格，很大程度上在于地方社保基金的分散。目前，我國對地方社保基金主要是省（直轄市）、地級市和縣“三級統籌”，除少數直轄市和地級市實現了省市級統籌之外，社保基金的統籌層次大多數仍停留在縣、市一級。太分散的統籌很可能導致基金管理的混亂，更有被挪用的潛在危險，遑論進行規范化的投資。

這些年，隨著地方社保基金的增長，各種挪用社保基金的違法行為層出不窮。在上海社保案爆發的2006年，一份數據顯示，1998年以來，全國清理回收擠占挪用基金160多億元，但至2005年底，仍有10億元沒有回收入賬，其中還不包括上海社保弊案的被挪用資金。

因此，在這種情況之下，中央政府必然對地方社保資金嚴加監管。不過，地方社保基金到底有多少錢也是個大問題。

今年5月底，人社部發布的《2014年度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事業發展統計公報》顯示，年末基本養老保險基金累計結存35645億元。近年來，公眾都把關注點放在了社保基金特別是其中的基本養老保險的“結存”上，但這個“結余”并非真金白銀的可投資資金。曾長期關注社保基金改革的武漢科技大學金融證券研究所所長董登新分析說，“結余”是一個全國各地的“總結余”，是統計意義上的一筆資金。實際上，“3萬億”被分割到了全國各級地方政府，沒有人有能力把它們集中起來進行投資。

此外，另一個重要問題在于我國的社保基金是現收現付制，“今天收了明天就要用”。實際上，一些省早已是赤字，很多省是剛好持平，所謂結余只是好看。但中央級的全國保障基金則不存在這個問題，因為這筆基金是一筆實在的、統一管理的儲備，具有拿出去投資的現實基礎。

安全永遠是第一位的

《辦法》的確增加了社保基金增值的可能性，但由于股市的不確定性，也讓人難免擔心其“打漂”的風險。

“實際上，根據征求意見稿，投資股票、股票基金、混合基金、股票型養老金產品的比例，合計不得高于基金資產凈值的30%，這意味著并不會有多高的比例去投入股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社會保障研究所所長金維剛金維剛介紹養老金投資股市的比例。

同時，《辦法》提出，各省、自治區、直轄市養老基金結余額，可按照規定，預留一定支付費用后，確定具體投資額度，委托國務院授權的機構進行投資運營。目前，地方社保基金最有益的投資嘗試來自于廣東、山東等經濟發達地區的“試點”。2012年，全國社會保障基金理事會首次受托運營廣東省企業職工基本養老保險結存資金1000億元，目前已累計為廣東獲得投資收益173.36億元。此外，2015年初，山東省也效法廣東將1000億元基本養老金結余委托該理事會投資運營。

在我國，社保基金存在一個特殊的“流動性”問題。我國的社保一般都是統賬結合（社會統籌與個人賬戶）的模式，個人每月繳費分為社會統籌和個人賬戶兩部分。前者是現收現付制，而后者是完全積累制。社保研究專家、中國政法大學法和經濟學研究中心教授胡繼曄分析說，在人口凈流出大省，本需要積累的個人賬戶也被拿出來統籌，即拿去付給當下的退休人員，個人賬戶“空賬”嚴重，哪里有錢投資？“個人賬戶和統籌賬戶的分開是個基本問題。”

據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有關負責人介紹，根據預計，扣除預留支付資金外，全國可以納入投資運營范圍的資金總計約兩萬多億元。但也不是馬上就能匯集起來，從地方逐級歸集起來需要有個時間過程。

安全是第一原則，不論采取何種投資模式，社保“養命錢”的投資都必須慎之又慎。